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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找到今天下午刚刚加上好友的林澄，点进了她的朋友圈。
林澄的朋友圈没有什么内容，也没设置查看权限，大概是因为根本没什么可以看，也不害怕被人翻。她的朋友圈里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关于她本人的日常生活、心路历程之类的一样都没有，只有几篇转载的公众号文章，或是转发集赞享受优惠的广告，还有就是几张图片分享，内容都是《箱庭游戏》。
图片是游戏分享时默认生成的，左下角会写上个人ID，唐璨点开一张，放大图片，重点看左下角。
林澄的游戏昵称叫“乌鸦”，ID是一串系统自动生成的数字。
唐璨记下了那串数字，退出微信界面，打开了《箱庭游戏》。
她本意是直奔着搜索林澄的ID去的，没准备仔细看系统公告，但进入游戏以后，一张宣传图自动跳了出来，她扫了一眼，滑动屏幕的动作忽然顿住了。
宣传图上的配文是“三天限时活动，领取礼包奖励”，时间是九月十六号到九月十八号。
唐璨平时不怎么上游戏，也不太关心官方又出了什么活动，反正玩完一局出了，有奖励就拿，没奖励她也不在乎，这个三天限时活动的存在，她也是开游戏以后才发现的。
她点击了“查看详情”，忽略掉繁冗的活动叙述，先看最底下的活动时间：九月十六号到九月十八号的晚上，限时七点到九点两个小时。
她指尖缓缓滑动，把详情页往上移，开始一行行研究大段的文字叙述。
其实活动规则很简单，在这三天里，每晚七点到九点，只要进行了游戏，就能获得随机掉落的奖励，有可能是可以提高通过几率的道具，也有可能是双倍的痕迹奖励，同时，游戏后获得的积分也是双倍的。
唐璨打开好友查找页面，在搜索框里输入林澄的游戏ID。
这时，司机的电话切了进来，她迅速确认了上车地点，匆匆走出了警局。
车开动的时候，她点开了林澄的游戏档案。
还好，她没有隐藏信息，唐璨可以看见她近三天内的游戏记录，其中时间最近的几局是在今天晚上，时间分别是七点零二分、七点三十分、八点零五分。八点零五分的记录上，她的头像旁边还有一个人的头像，说明他们是组队游戏，唐璨又去看那个人的档案，但对方隐藏了信息，她没法继续查看。
她放下手机，靠着椅背沉思。车窗外是城市的夜景，随着汽车的不断前行，交错的光影从眼前飞速闪过，街边的路灯、高楼上的白炽灯、商场里的广告灯牌，像她脑海里迅如电转的思绪，一幕幕一帧帧，都在勾勒线条、回放场景，逐渐搭建出一个清晰的图景。
《箱庭游戏》的游戏记录里记下的是游戏开始时的时间，但不会记录结束时间。如果玩家组队进行游戏，其中一方因为突发情况挂机或者掉线，另一个玩家可以先行通关，结束游戏。
林澄最后一局游戏的开始时间是晚上八点零五分，说明那时候她还活着。
唐璨不知道她的死亡时间，但只有一点可以确定：秦业过来通知他们警察来了的时候，是八点五十二分。
这中间有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差，这段时间里，林澄被杀、中途去洗手间的女粉丝发现了尸体、她自己找到了座位底下的匕首，还被带去看了眼案发现场，然后给陈莳萝看了自己的身份证。
可惜从生日会开始之后，她就没怎么注意时间，一直在看舞台上的陈莳萝。
身边的香水味突然变得浓重，是在陈莳萝抽奖选择幸运粉丝上台的时候。那时候大厅里非常嘈杂，工作人员在巡视，粉丝们在尖叫欢呼，她的注意力放在舞台上，凶手也许就是这个时候从她身边经过，丢下了那柄致命的凶器。
车身一晃，缓缓停了下来，唐璨望了眼窗外，是熟悉的小区门口：她已经到家了。
她下了车，但没急着上楼，缓步走进小区里，找了个无人的凉亭坐下来。
凉亭里的灯坏了，物业一直没换，只有黯淡的月光提供了少许光亮。风从四面八方吹来，摇动凉亭顶端的那盏吊灯，它来回摆动时，不知道是哪几个零件撞在一起，发出细微的声响，听起来就像是落地时钟里走动的指针。
唐璨低下头，调出手机上的时钟APP，点开“世界时钟”，盯着走动的指针看。
屏幕的亮光照着她的面孔，亮得有些突兀。
最重要的是时间。
林澄为什么会在生日会中途离开去玩游戏？
因为今晚进行游戏有奖励拿，而她根本就不是陈莳萝的粉丝，费尽心思搞到一张请柬，也只是为了来追喜欢的男生，所以生日会对她而言根本就不重要，她才会悄悄溜出去，跑到走廊的死角里玩游戏。
她在外面待了很久，估计是卡着时间，七点一到就跑出去了，至于生日会进行了什么内容，她根本就不关心。
在进行最后一局的时候，她被人杀了，也许是被一刀捅死，游戏还没结束，人就已经一命呜呼。
然后，凶手擦掉了匕首上的血迹，往上面喷了香水来掩盖气味，再从容地走进大厅，把匕首扔在了唐璨的座位底下。
进行这一步的时候，应该也是卡着时间来的，至于选择唐璨，也许是顺手，也许是刻意栽赃嫁祸
Chapter.9
因为林澄的死，陈莳萝的生日会中途暂停。她让赖真给前来参加的粉丝准备了补偿，一个星期之后，每个参加的粉丝都收到了赖真寄出来的礼物：定制的签名手幅和一盒比利时巧克力。
为了更好地配合调查，陈莳萝临时推了之后的行程，在连城的家里住了一段时间。案件发生在她家的酒店里，对酒店的声誉有很大影响，这段时间以来频频有住客取消订单，利益稍有下滑。她母亲日理万机没空处理，她只好私下调查，以期早点找到凶手。
这天是星期日，她在家里睡到十点才起，慢悠悠地下了床，开门下楼。
她住的是次卧，房间就在二楼楼梯口，一开门就可以直接下楼走到客厅。家里没有保姆，她平时回家就一个人住，衣服全扔洗衣机，想吃饭就点外卖。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小区安保很严，外卖不允许送进来，她就只能套件衣服去门口亲自取，但小区太大，绿化太好，大路小路交通错杂，从蔽荫的绿植之间穿过，从家里到门口，来回要走二十分钟。
赖真也跟了她好几年，但从没来过她家。陈莳萝的意思很明确：不需要任何人照顾，她一个人住就很好。
别墅后花园里原本种了玫瑰花，由园丁按期打理，但十年前就被全部铲除，只留下一片柔软的青草。
今天是要出门的，没时间等外卖。陈莳萝把冰箱里的面包片放进微波炉，加热之后涂了蜂蜜，草草吃了一片，然后换衣服出门。
她准备去酒店看一看，询问几个工作人员，看看能不能找到线索。凶手一日不抓，酒店流失的顾客就回不来，林澄又是死在她的生日会上，即使和她没有直接关系，但她对死去的人有一种深层次的恐惧，有时从梦里惊醒后，眼前像放映电影，浮现出林澄趴伏在地的尸体。
有时候，林澄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下一大滩血缓缓漫开。
更多时间里，她都看见林澄在往前爬，满身满脸都是血，嘶哑地喊她：“救救我啊……”
她站在原地，居高临下地看林澄。看着血从她身上一滴滴地落下来，融进地上的血泊里。
梦境真是奇怪，鲜血滴落下来的声音像极了敲门声，又像啄木鸟在啄树，笃笃，笃笃，敲得她心生厌烦。
她总是在这时候醒过来，长发歪散在枕侧，空调被卷在身上，窗外风很大，不断晃动树梢，发出密集的沙沙声。
今天是出门调查，穿得简单休闲点就行了。陈莳萝打开衣柜，挑了件破洞牛仔裤和卫衣，拿了顶白色帽子，戴了口罩，背上包出门了。
她自己开车出去，在酒店的停车场停车时，一个保安认出了她，连忙过来毕恭毕敬地拉开车门。
陈莳萝让他去忙，自己扮成游客，混在一群旅游团成员里，进了酒店大堂，往汇演大厅的方向走去。
因为警察办案的缘故，汇演大厅被暂封了，门口拉了警戒线，她不能进去，只好在门口转了一圈，然后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关于林澄是什么时候离开汇演大厅、又是什么时候被人杀害的，她一无所知，但基于凶手把匕首扔在唐璨的座位底下这一点，她觉得凶手应该不是外来者，而是当天在汇演大厅里的人。
当天在汇演大厅里的有一百来人，有可能是工作人员，也有可能是来参加生日会的粉丝。
陈莳萝在酒店门口徘徊，思考该从何下手。
忽然间，身后有人叫她:“大小姐？”
声音有点耳熟，陈莳萝回头一看，居然是唐璨。
也不知道她之前干什么去了，化了精致的妆，穿藏青色职业连衣裙，白衬衫假领，配黑色腰带，拎一只精巧的皮包，还蹬一双高跟鞋。
她走近了，陈莳萝才发现，原来两人身高相差无几，现在她鞋跟一托，就比自己高出一截了。
她笑了笑，问她:“唐小姐怎么在这？”
“刚刚去谈了点事情，刚好离这不远，就过来看看。”唐璨在她身边站定，“你不忙吗？我看你这几天都有行程。”
“自家酒店里面出了事，我就把录音推了，过来看一眼。”陈莳萝发现自己要仰头才能看见她的眼睛，不由得后悔起来。
今天出门之前，她觉得毕竟是出门调查，得低调一些，于是穿了偏休闲的衣服和一双平底的帆布鞋。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碰见一个穿职业装加高跟鞋的。
她定了定神，问:“唐小姐来凶案现场，是想来调查的？这案子和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有，”唐璨淡淡回答，“凶手把刀丢在我的座位底下，害我反复进了警局好几次，现在还是嫌疑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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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的一个星期里，陈莳萝没怎么出门，唐璨倒是几次被请进了警局。
警察告诉她，她在座位底下发现的匕首，已经被确认就是杀死林澄的凶器。林澄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人一刀捅死，凶手擦掉血迹，在匕首上喷了香水，然后把它扔在了唐璨的座位底下，而凶手行事非常谨慎，事先弄坏了洗手间那条走廊的监控，也避开了其余可能拍到他的任何一个监控。调取来的监控录像里，只拍到了林澄在七点时离开汇演大厅、跑到走廊里。
警察反复向她确认细节：她是在什么时候发现凶器的？如果不知道准确时间，那当时台上正在演什么节目？她之前见到林澄的时候，对方也没有透露过什么？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很烦，很厌恶，却不得不耐心地一一回答。
最后一次笔录结束后，警察要求她短期内不要离开连城，因为如果有了新的线索，可能就要请她来接受调查。她反问：“我是被列为嫌疑人了吗？”
问话很直接，语气很尖锐，警察沉默了一瞬，回答：“唐小姐，很抱歉，但凶器出现在你的座位底下，而你又和死者见过两次，我们现在还不能排除你的嫌疑。”
唐璨把桌上装了一杯开水的纸杯一推，站起来：“我知道了，我会配合的。”
她原本要去云城谈翻译诗集出版的事宜，因为林澄的死，也不得不推掉。但主编很热情，直接买车票出差来了连城，她只好和对方约了个时间，谈妥之后，回家路上正好路过吾悦大酒店，就半途下车来看一看。
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陈莳萝在门口徘徊。
她在机场见过陈莳萝很多次，即使陈莳萝戴了口罩和帽子，唐璨也一眼就认出了她。
“好巧啊，”陈莳萝把口罩往下拉，露出漂亮精致的面容，“我也是来调查的。我们是不是可以共享一下信息？两个人一起调查，应该会更方便一些。”
她平时下班的时候经常顺路和粉丝聊天，一来二去地聊久了，和唐璨说话时也非常自然，就像在跟其他粉丝聊天一样。
唐璨示意她看周围，人来人往，时不时有游客拎着大包小包来入住。她说：“大小姐，你确定你想在你家酒店门口聊凶杀案吗？”
“那就换个地方，”陈莳萝反应很快，“我开车来的，车上说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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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莳萝换了一个稍微偏僻的角落停车，降下车窗，让外面的空气透进来。唐璨坐在副驾驶座上，耐心地等她放下了车窗，才说：“我怀疑凶手是场上的工作人员。”
她语气平静而冷定，像是在直白地叙述：“凶手在匕首上喷了香水，气味很浓，我后座的女生也喷了香水，但味道没这么浓烈。我闻到香水味突然浓重起来，是在你抽选幸运粉丝的时候。”
之前的走动中，眼镜从鼻梁上滑了下来，她伸手推了一下，继续说：“当时很多人都在尖叫，现场很吵，所以没人听见匕首掉落的声音，这很正常。但如果凶手是从侧门离开，又从侧门进场，他不可能经过我的座位，如果一个观众在现场随处走动，那肯定非常显眼，但换了工作人员就不一样了，工作人员时常巡视，如果是工作人员从我的座位旁边经过，是不会有人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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