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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长发卷成波浪，散放下来，披在肩背上，穿墨绿色长裙，雪纺质地，袖口绣了精致花纹，衣领稍低，露出精致的锁骨和脖颈上的项链。
还是那条项链，菱形笼子和银色的花，看得出她挺喜欢，这几天都在戴。
她笑眯眯的，对镜头打招呼：“大家好，我是陈莳萝。”
一字一句字正腔圆，抬手的时候，露出手腕上的一串银链，唐璨认得那串手链，是一个粉丝在送机的时候送她的，那人眼光挺好，几条细细的银链搭缠环绕，其间串起小小的银色星星，很配她的肤色。
主持人开始提问题，间或夹在几句幽默打趣的话，陈莳萝也很配合地露出笑意，主动回应，一场采访进行得非常顺利，中间她按步骤安排，向粉丝安利了一套护肤品。
所有的问题提完了，该推广的赞助商品牌推广完了，主持人推进到最后一个环节：粉丝在弹幕里提问，陈莳萝随机挑十个来回答。
弹幕上开始飞快刷起问题，大多是很常见的、大家也都很关心的提问：什么时候出专辑、什么时候出新歌、最近也没有演戏的安排、上一首歌会不会出MV。
陈莳萝挑了几个来回答，然后说：“都是很常见的问题啊，我要挑一个不一样的。”
弹幕刷得更快了，都在绞尽脑汁提问。唐璨眯着眼看，偶尔把鼠标往上滑，看看那些她觉得感兴趣的、一闪而过的问题。
忽然间，她飞快把鼠标滑上去，光标停在了一个问题上。
那个提问的用户跟她一样用系统的头像，还有一个系统随机的名字叫“用户3097”，显然也是现场注册的，他的提问很简短，夹杂在其他人的问题中有些不起眼：“项链是粉丝送的吗？”
与此同时，陈莳萝回答：“项链？项链是粉丝送的，直接寄到公司了，我也很想知道是谁送的，有没有人出来认领一下？”
唐璨眸光一凝。
项链是粉丝送的，不是她的、也不是别人给她的。
可是，一般粉丝送礼物，要么是自己现场给，要么是托能到现场的人转交，很少有人会直接把礼物寄到她的公司。
毕竟，如果现场送礼物，被注意到的几率会更大。
她的目光慢慢挪到陈莳萝的脖颈上。
她绝不会认错，这就是母亲的那条项链。
送礼物的不是真正的粉丝，是凶手。
Chapter.6
九月十六号下午六点，唐璨抵达吾悦大酒店。
生日会是七点开始，她昨天下午收到了安排座位的邮件，还附带一句提醒，让参加者提前一个小时到达，以便工作人员安排。
她拿了请柬和身份证出来，门口的工作人员检验了身份之后，给她指了路：“直走，左拐，有一个汇演大厅，那边还有人接待。”
唐璨到大厅门口时，前面等待安检的人已经排了长队。她排在队末的位置，看队伍一点点往前移动，目光四处巡弋，无意间瞥见队伍前方有两个人。
那两人一男一女，看起来像是一对，女生举着手机给男生看屏幕，然后两人笑作一团。女生她不认识，但那个男生分外眼熟，分明就是那天小巷里那个女生屏幕上的人。
这是什么情况？
唐璨只关注自己感兴趣的事情，对别人的感情生活不想探究，疑虑只是一闪而过，没再深究下去。排在最前面的人进去了，她随着队伍往前走了一点，身后突然多了个人，惊喜道：“是你？”
来人是林澄，她排在唐璨身后，手中拿着请柬。
唐璨示意了一下前面：“我看见那个男生了。”
“我知道，”她捏着请柬，眼神愤愤，“我真是没想到，那个女人也跟着一起来了！早知道，我就邀请他一起来了，怎么也不能被那个女人抢先了。”
唐璨大概懂了：这三个人关系也不复杂，就是两个女生追一个男生，具体如何，全看那个男生的态度。
不过看这架势，估计是前面的女生更占优势。
林澄倒没怎么把前头的那个女生放在眼里：“没事，他也不喜欢那个女人的。”
她心思转得很快，马上就把情敌抛在脑后，兴致勃勃地问唐璨：“我们都见了两次了，交个朋友吧？我叫林澄，你叫什么？”
唐璨还没回答，她又补了一句：“说真名，不要报假名哦，这样多没意思，我报的也是真名。”
真名假名，表面上弄得和古代侠客广交江湖朋友一样，内里又一种隐含的意味：我们交换真实信息，不要骗我，我把真名告诉你了，很有诚意吧？
唐璨不动声色地看了林澄一眼：她年纪轻轻，想得到挺深的。
她说：“唐璨，唐朝的唐，璀璨的璨。”
林澄朝她展示手机屏幕上的二维码：“那加个微信吧。”
唐璨扫了二维码，给她打了备注，加上好友以后立刻删掉了聊天框。
这么一折腾的时间里，她已经排到了门口。
工作人员拿探测仪上下扫了一圈，权当安检，又看过身份证和请柬以后就放行了，末了还给她指路：“座位是从左往右排的，你直接进去，第三列第一个就是你的位置了。”
汇演大厅的位置是分开排列的，椅子和电影院的座椅很像。每一列之间都有过道，一共十列十行，正好容下一百人。唐璨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观望了一下四周。
她的位置视野很好，从这个位置看舞台，虽然不是正中间，但角度也刚刚好。
后来的人也陆续进场，一百个位置很快就坐满了。林澄坐在第十列第八排，离舞台很远，离大厅侧门倒是很近。
晚上七点，主持人准时登台，宣布生日会开始。
工作人员来回巡场，灯光次第切换，背景音缓缓响起，是陈莳萝的新歌《孤岛》。
在众多粉丝的呼声中，陈莳萝上了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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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造型也是精心打理过的，穿白色礼服，长发绾了个髻，挑出几缕长发散下来，透出几分松散慵懒，礼服是收腰显瘦的款式，更勾勒出她苗条优雅的身材曲线，七厘米的高跟鞋踩在舞台上，敲击出清脆的声响。
台下的粉丝都欢呼起来，她笑了笑，目光扫过去，在第三列第一排的位置稍作停顿，又不动声色地再次移开。
其实刚刚在台下她已经看过了，但毕竟是藏在幕后，视野有限，现在终于能大大方方地看她一次了。
她跟自己印象里一模一样，真人比照片更漂亮，穿卫衣配牛仔裤和帆布鞋，随意靠坐在椅子上，周围的粉丝都很激动，唯独她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沉静又疏离，只偶尔勾一下唇角，看起来像在笑，但笑意淡得几乎看不见。
陈莳萝先唱了两首歌暖场，然后由工作人员推上来一个三层的蛋糕，现场呼声又起，一波一波似浪潮般推涌，主持人趁机说：“我们一起给大小姐唱生日歌好不好？”
此时，一道光芒从穹顶上洒落，色泽柔白，只照在陈莳萝身上。光柱里飞舞着无数细小的尘埃，她坐在钢琴前，双手搭在琴键上，闻言抬头，冲台下的粉丝微微一笑。
台下人都在喊“好”，她凑近钢琴上的话筒，轻笑着说：“那我给你们伴奏啊，都好好唱，不许划水。”
台下众人哄笑，然后很快收声，因为她开始弹琴了，十指跳跃交错，先起一段前奏，踏延音踏板，然后很快接进主歌。生日快乐歌的旋律节奏，基本上人人都耳熟能详，无需引领，现场的粉丝开始齐声合唱。
陈莳萝一边弹琴，一边往台下瞥了一眼。
盛言也在唱，嘴唇微微翕动，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发声，但和周围分外投入、神情热切的粉丝相比，她一看就知道她只是假装开口，实际上是在充东郭先生。
“一点也不认真。”
陈莳萝一边腹诽，一边熟练地弹完了最后一个音符。
主持人在旁边开口：“来，让我们把蜡烛点上。”
陈莳萝接过他递来的打火机，点燃了蜡烛上的引线。
现场的灯光适时地熄灭，唯独两道烛火摇曳，盈盈脉脉，映在她温柔含笑的眼眸里。
她今年二十六岁了。
陈莳萝接过主持人递来的话筒，低声说：“很感谢一直陪伴我的人，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我，谢谢。”
说完了，她微微俯身，吹熄了烛火。
现场掌声雷动。
她直起身，目光一扫，瞥见第十列边上有一道亮光，像是手机屏幕上的光，正在急急往外移动，光线幽幽的，在黑暗里分外明显。
也不知道是谁这么着急，生日会看到一半就出去，大概是去洗手间的。
去做什么是粉丝的自由，她没多想，恰恰这时，灯光依次亮起，那道手机屏幕的幽光就消失了。
陈莳萝就着话筒说了些感谢的话，看得出来是真心实意，说到动情处，还弯下腰深深鞠了一躬。
掌声雷动，粉丝都在喊她的名字，她朝台下微笑，又说了一次：“谢谢你们一直陪伴我。”
主持人递上餐刀，示意她：“要和粉丝说话，那一定是一生一世也说不完，往后的日子还很长，我们都可以慢慢说。现在，该进行到下一个环节了。”
陈莳萝接过餐刀，在蛋糕上比了比，却没切下去，主持人适时地接上下一句：“我们要从在场的粉丝里抽出一个人来，和大小姐一起切这个蛋糕。”
陈莳萝笑着接道：“我想看看，今天谁是这个幸运儿？”
她背后的LED屏幕登时亮起，白色的屏幕上，黑色的数字不断滚动，快得几乎看不清楚。
主持人说：“我们现在按照座位号来抽选，大小姐来喊停，看看谁是今天的幸运儿。”
和陈莳萝同台，这对粉丝而言是莫大的殊荣。台下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紧张得攥紧衣角，不约而同地想：“会不会是我？求求你了，一定要是我。”
屏幕滚了两圈，陈莳萝喊了一声“停”，滚动的黑色数字缓缓停下来。
“54号，”主持人念出了屏幕上的座位号，“这是哪一位幸运的粉丝呢？请上台来吧。”
54号是个女生，她捂着嘴尖叫了一声，不敢置信地站起来。现场的其余人都欢呼起来，掌声如潮水般翻涌起来，女生兴奋地几步小跑离开座位，跳上了舞台。
与此同时，唐璨突然嗅到了一股香水味。
她身后的女生喷了香水，味道还挺浓，她好不容易稍稍适应了一点，不知道她是不是觉得味道淡了，又给自己补了一点，香水味忽然间又变重了。
她平时不用香水，闻不出不同的味道，只一味觉得浓重得刺鼻。她忍了又忍，实在是难以适应，于是戴上了口罩。
54号女生和陈莳萝一起切了蛋糕，脸颊上都飘上了红晕，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兴奋得不行。她回到座位上以后，主持人正要继续往下说，突然有个工作人员急匆匆跑上了舞台，低声和陈莳萝说了句什么，陈莳萝的脸色瞬间一沉，眉头蹙起，工作人员转头知会了主持人，听完以后，对方的脸色也变得煞白。
陈莳萝拿过话筒，先说了声抱歉，然后解释道：“不好意思，现场出了一些比较严重的问题，大家请在座位上坐好，不要离开大厅。这次生日会可能不得不中断了，真的非常抱歉，但是事发突然，希望大家能理解，我也会给大家安排补偿。”
她鞠了一躬，急匆匆地离开了大厅。
生日会突然生变，留下的人开始交头接耳，纷纷揣测起来，有几个人想出去，却被门口的工作人员拦了回来：“小姐，你们必须暂时待在大厅里，我们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唐璨盯着陈莳萝离开的方向看。
她走的是侧门，离林澄的座位很近。
想起林澄，她顺便往那个方向扫了一眼，想看看对方还在不在座位上。
出乎意料的是，林澄的座位空着。
她心里一跳，右腿往后缩了一下，鞋跟蓦地踢到了什么东西，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唐璨动作一顿。
过了一会，她离开座位，扶着椅子半蹲下去，打开手机电筒，亮光明晃晃的，照向座位底下。
那里有一把匕首，刀刃上很干净，并不像小说里写的那样“沾满了血迹”。
她又嗅到了浓重的香水味。
它不是从后座的女人身上飘来的，而是从这把匕首的刃锋上传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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