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语音太长听着累,特地顿了顿,先发了这一条,然后再接下一段。
“我觉得,他应该是被凶手利用了,就像赵锦一样,他被骗去杀了赖真,然后又被凶手灭口了。”
发完以后,她看了眼时间:离平常的出门时间只剩十分钟了。
于是迅速起床,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脸擦护肤品,然后收拾东西换衣服出门,不多不少,刚好十分钟。
秦业已经把车停在酒店门口等她了,陈莳萝坐上副驾驶,然后打开微信看唐璨的回复。
【唐唐】:我也觉得是这样,这个人不会是真正的凶手,他不可能那么快就暴露自己。
【唐唐】:我知道那个嫌疑人在哪跳楼的了,我准备晚上去看看。
【大小姐】:为什么要晚上去?
【唐唐】:那个地方是个旧小区,虽然住户不多,但还有人,白天去太显眼了。
陈莳萝盯着这条消息看了半晌,问秦业:“我今天晚上没有夜戏对吧?”
秦业全神贯注地开车,抽空回了句:“应该是吧,我不记得了,你要干什么去?”
陈莳萝先给唐璨回复:“你等等,我下午回连城,晚上我们一起去。”
然后回答秦业:“我要回连城,帮我订张机票,下午……下午五点以前的。”
前面一辆车斜斜转弯,秦业连忙打方向盘避让,一边盯着前方,一边嘴上也没停:“你回连城干什么?别忘了你明早还有戏份。”
“我晚上就回来,”陈莳萝已经在看机票了,她估算了一下时间,买了下午四点五十的机票,“我看看最晚的这班飞机什么时候……一点半,可以,就它了。”
说完就干脆利落地付了款,然后去看微信。
【唐唐】:你今天回来,不是当天晚上就得走?
【大小姐】:没关系的,我的行程也经常这样安排,这件事我不能不参与,我想亲手找出真相。
唐璨没再劝她,只说:“那你注意点,别太累了。”
比起唐璨,秦业的反应就直接多了。他趁着红灯停车,看了眼陈莳萝屏幕上的机票订单,说了句:“有钱真是好,可以为所欲为。”
作为回答,陈莳萝得意地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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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的戏是男女主角的对手戏,如果拍得好,就可以很快结束然后赶去机场,如果拍不好,无限拖延下去,就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了。陈莳萝一到片场,就先找高杰商量,跟他说家里有急事要回连城,下午的进度要把握一下。
高杰很理解,还主动找她提前对了戏,下午没花多少时间就过了。陈莳萝没麻烦秦业送她,自己打车去了机场。上飞机之前,她给唐璨发了条消息,起飞关机前再看微信,发现唐璨给她回了一条。
【唐唐】:我去机场接你,到了说一声。
空姐过来催促乘客关机了,陈莳萝只来得及发了个“好”,就被迫退出了微信。
座位一排三个,陈莳萝坐在最靠过道的位置,靠窗的座位是一个戴耳机的年轻人,望着窗外不断掠过的流云出神,中间的位置上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把毯子铺在膝上,歪靠在椅背上睡觉。
她也靠上椅背,把毯子张开铺在腿上,拿出椅背口袋里的杂志,随意地翻看起来。
但一想到唐璨说要来机场接她,她就怎么也看不进去,光滑的纸页上那些排列整齐的小字全都变成了蠕动的虫蚁,搅得她眼花缭乱。
这心情有点古怪,像是莫名地期盼,又混着一点欣喜,她连连翻了几页都看不进去,干脆跟旁边的老太太一样,闭上眼睛睡觉。
睡觉也没睡进去,中途空姐推着餐车过来送饮料,她要了杯红茶,又接过附赠的小零食:一包小面包,还有一包花生米。
她摇了摇花生米的包装,又看了一眼旁边睡得昏沉的老太太,觉得这东西嚼起来肯定影响别人,面包也不太想吃,于是就一并收到包里了,只喝掉了红茶。
下飞机以后,她第一时间给唐璨发消息。
唐璨很快回复:“我到了,在外面等你。”
陈莳萝迅速下飞机,走过长长的通道,急急穿过走廊。还好这次只是当天来回,没带需要托运的行李,所以不需要再去拿东西,直接出去就可以了。
唐璨果然在外面等着,她就站在接机大厅里,在急切等待的人群跟前,平淡的神情跟身边焦急盼望的人反差剧烈,也非常好辨认,陈莳萝一走出来就看见了她。
唐璨先朝她招手,陈莳萝快步上前,说:“久等了。”
“我也刚到不久,”唐璨瞥了她一眼,“你晚上不需要拍戏吗?就这么赶回来?”
“今天晚上没有夜戏,”陈莳萝得意地说,“我晚上一点半的飞机回去,不会影响明天的工作。”
两人一起往外走,越过吵嚷不休的人群,到机场外排队坐出租车。
前面穿职业装的姑娘应该是一个人来的,拖着二十寸行李箱,背着双肩包,一边手忙脚乱地在包里翻找东西,一边匆匆忙忙地接电话:“喂,好的好的,我马上就到了,您看看这个设计方案您满意吗?不满意的话我再改……”
正好排在跟前的人上车了,后一辆车开过来,她连忙拖起行李箱往外走,同时还不忘应对电话那边的要求:“好的,我都给您记下了,晚上就把修改方案发过去……”
后面的男生在打游戏,戴着耳机跟双排队友连麦,一边有条不紊地滑动屏幕,一边指挥:“快过来摸我一下快快快,哎这个人怎么会不会玩啊,这么跑不是送刀吗?”
唐璨看了眼时间,说:“还早,先去吃饭吧,你想吃什么?”
“都可以啊,”陈莳萝心情莫名地好,笑着说,“你想吃什么?”
Chapter.39
晚饭吃的是烤鱼,餐厅在一家商场的五楼,临到饭点,还排了将近半个小时的队。
排队归排队,这顿饭还是吃得很愉快。餐厅里灯光略显晦暗,音乐声开得很大,恰好能掩住周围的声音,给一张桌上的人私语的机会。两人占了一张四人的卡座,彼此相对,隔着一盘热气腾腾的烤鱼,手边两碗米饭、两杯百香果茶,落在鱼身上的筷子也各成一对,偶尔低声交谈几句,氛围轻松而明快。
吃到最后,一条鱼也没剩下什么肉了。鱼身上堆着的葱花和辣椒被拨落在一边,挤挤挨挨簇拥在一起,盘里还剩下一些配菜,都是起先埋在鱼腹底下,到最后才被翻出来。
两人都看中了一片莲藕,同时伸筷子去夹,唐璨快了一步,但看陈莳萝的筷子也探了过来,她几乎是想也不想地把筷子撤了回来,说:“你吃吧。”
陈莳萝不由得看了她一眼。
为了不让热气熏花镜片,她把眼镜摘了,眼神也就无处可藏,全然曝露在视野中。
她态度平淡温和,看不出喜怒,陈莳萝把那片莲藕夹了,又往盘子里扫了一眼:都吃得差不多了,应该没有第二片剩余的莲藕了。
莲藕是唐璨点的,应该也是她平时爱吃的东西。
陈莳萝把莲藕送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沉思起来。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她发现唐璨这人非常地随和,也很好说话,这表现在她对别人宽容到几乎放纵的态度,只要是别人提出来的要求,她一般都没什么意见,就算偶有迟疑,结果也基本上都是同意。当然这也许是表象,因为她这么做可能只是为了避免与人争执的麻烦,但内心其实在问候对方的祖宗十八代。
她不知道自己在不在被“问候”的行列里,也觉得吃了最后一片莲藕有点过意不去,于是把只剩鱼骨的烤鱼掀开,用筷子指了指底下剩余的配菜:“你吃吧,我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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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吃完已经到八点半了,两人又在商场里逛了逛,陈莳萝往娃娃机里投了三十块钱,结果什么也没有抓到。
十点钟,两人到达了唐璨说过的“旧小区”。
的确是个挺老旧的小区了,十几年前是单位宿舍楼,住户本来就少,楼栋也盖得不高,安保措施比起房地产开发的小区要差上很多。这里的单位搬了办公地址以后,小区里的住户也逐渐减少,最后就只剩下零零星星的几户人家,零散地分布在每幢楼里,一眼望去,大部分窗扇都是黑的,只有零落的几盏灯亮着。
保安室里亮着灯,只有一个穿旧制服的保安在座位上打瞌睡。小区没有隔门,如果保安不拦,直接就能走进去。
唐璨走到一幢楼下停住,开了手机电筒往上照,看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斜在墙壁上的、褪了一半色的楼栋标号:“是这里,B栋,他是从六楼的平台上跳下来的。”
陈莳萝仰头往上看。
这栋楼有十二层,六楼的位置有一个横伸出来的平台,算是一个小天台,借着月色,还能看见上面横架起交错的晾衣绳,大概是住户们平时拿来晒被子用的。
她看了看周围:“那我们上去看看?”
“从电梯上不去,”唐璨说,“嫌疑人跳楼自杀以后,警察把天台的门锁了,也不允许其他住户上去。”
“那怎么办?”陈莳萝先是有点泄气,转而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如果我不回来,你一个人准备怎么办?就来看看?”
“当然不是,”唐璨示意了一下旁边的水管,“我可以爬上去。”
陈莳萝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这么高?你能上得去?”
唐璨瞥了她一眼,说:“你这是瞧不起谁呢?”
她把披散的头发扎起来,扶正眼镜,上前两步踏上水管边沿,抓着笔直的管道晃了晃,确保它的安全:“我大学的时候,为了在宿舍门禁以后拿外卖,爬过四层楼的水管。”
这情景在当时的舍友眼中,真是一场惊心动魄的杂技表演:整栋宿舍楼都熄灯了,路灯幽暗,外卖小哥在下面打着手电往上看,她们在上面打着手电往下看,唐璨抓着水管攀高爬低,外卖袋子挂在手肘上。她熄灯以后都点没汤水的外卖,上上下下左右晃动也洒不出一滴汤汁,舍友们都很紧张,每每候着她爬到窗口,安全进屋,都要大松一口气。
有时候她从网吧晚归,为了不被舍管记名字,也是从这里爬上去的。舍友都知道她的习惯,睡觉的时候只要她没在,就不给窗户上锁。
现在,是在陈莳萝的注视下往上爬,她看起来比当时那几个舍友还紧张,抓着手机给她照亮,手臂居然在微微发抖。
唐璨宽慰她:“没事,我爬过好多次了。”
她攀住水管,踩着环接处往上爬,动作熟练又利落,每一步每一攀都很稳,不带一点纠结和犹豫。
可是时隔多年,场景变换,底下的人从外卖小哥变成了陈莳萝,她居然莫名有点害怕了:不是怕抓不稳会掉下来,也不是怕这六层楼的高度,而是怕自己一时不慎出了错误,在她面前落了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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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莳萝紧张的注视下,这六层楼爬得格外漫长。
见唐璨终于翻上了天台,陈莳萝长长地舒了口气,还没完全放松下来,就接到了唐璨的电话。
她连忙接起来:“喂?”
“我到了,”唐璨一边说,一边在天台上四下走动,“你先别挂,我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她呼吸有点不稳,说话稍稍带喘,但很快就平复下来,先到天台栏杆边,打开手电筒照了照:“这边都挺干净的,什么也没有。”
天台是十几年前建的,栏杆都被雨水锈蚀透了,油漆剥落,露出红铜色的内芯。唐璨抓住它晃了晃,说:“栏杆不是很稳,应该是太久没维修过。”
说完又空出一只手,在栏杆上狠狠一推,它撞出一阵哐当哐当的声响,但还是稳固地扎在原地。
她在天台边沿比了比,又说:“这地方不是很高,就差不多到我腰往上一点。”
“这么低?”陈莳萝愕然,“这个高度,小孩子也很容易爬上去吧?不会很危险吗?”
“所以跳下来一个人,或者推下来一个人,都挺容易的。”
唐璨说着,又在周围转了转:“确实没什么发现了,这地方只有灰尘。”
“那你下来吧,”陈莳萝说,“别一会被人看见了。”
“等一下,”唐璨又走到栏杆边,半蹲下身,拿手去抚上面斑驳的油漆,“我再看看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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