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烬灭所有情/欲的弱水一般。
她又摇着头叹了口气:“薄林这种人,做朋友可以,做/爱人就太可怕了。”
“他就像是引诱浮士德不断堕落的‘靡菲斯特’一样啊。”
居酒屋的和纸灯笼在夜风中微微摇晃着,灯光明灭。
“唉,真没想到你和Virginie这么快就分手了。”薄林的发小——张子君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用手指在桌面上悲伤地画着圈。
“Virginie可是我多年的女神啊,原本被你夺走了我就非常心痛了,可是你这家伙现在居然把这么个混血大美女给甩掉了,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薄林头也没抬,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勾了勾嘴角。
“不是我甩她的,通告上不是说了吗?我们是和平分手。”
张子君撇了撇嘴,不屑地道:
“嘁,我还不知道你吗。从小那么多女孩追在你身后,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也没见过你多看过她们一眼。”
“哦,我差点忘了,你这个怪胎专门喜欢‘怪人’,不喜欢‘无趣’的人,像Virginie这么正常的美女估计还真入不了你的脸。”
薄林低着头笑了一声:“你还真了解我。”
“不过这次还真不是我——”
张子君翻了翻白眼,刚想开口说着什么,一抬头见薄林还在低着头玩手机,顿时不满地嚷嚷道:“喂喂喂!我们多少年没见了,你不和我好好聊天,还在那一个劲地低头玩手机,这像话吗!?”
“喂———”
薄林闻言便收了手机:“抱歉,我没在玩手机,我在看小说。”
“啊?你这种人居然还会看那些网络小说?”张子君来了兴趣,拔高了身子凑近他。
“什么小说把你勾得这么入迷啊?说来听听?”
薄林扬了扬唇角,低声道:“《克莱姆海堡》。”
“有点耳熟……”张子君挠了挠下巴,突然“啊”地一声叫了出来。
“不就是几个月前拒绝你参演的那部电视剧吗!”
“当时听说你的演艺事业终于栽了个跟头,我还特地开了瓶红酒来庆祝呢!”
薄林无语地看着他。
“听说你为了这小说还空了半年档期,后半年都不接戏了。真奇怪,按你的性子应该恨死他了才对,可今天怎么又看起了原著?”
薄林笑了笑,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在短亭里见的那个男人的模样。
瘦高的个子,戴个笨重的眼镜,畏畏缩缩,看起来不怎么自信的样子。
这样的人,写出的小说会是什么样子呢?
抱着这样的心情,他点进了克莱姆海堡的小说的第一章。
出乎意料的,剧情非常吸引人。
情节跌宕起伏,伏笔一环紧扣一环。
既刺激又生动——
读到关键部分,心中还会燃起一股莫名的热血与冲动,像看少年漫画一样上头。
比起简略的剧本,还是描述详细的原著更能让人带入作者书中的精神世界。
薄林已经很多年没过这样的感受了。
他的心情一般都由他自己主导,很少有过这种几乎被小说情节牵着鼻子走的时候。
有趣啊。
薄林托着腮,颇有兴味地看着书桌上那张意料之外的签名。
“独木”两个大字十分招摇地横在白纸上。陈树的字遒劲有力,远远望去有种释然洒脱的超外之感,倒是与本人的性格极度不符。
薄林虽然对写小说没什么了解,但或多或少的知道一些知识。例如作者的第一本小说总是会或多或少地带上作者本人生活经历。
看起来这么无趣的男人,笔下的文字却仿佛个个被赋予了生命力一般,变得灵动鲜活,变得具有了触动人心的能力。
明明是和他对视都不敢的人……
“我看你就只喜欢怪胎。”
听起来像是句不恭敬玩笑话,但对于薄林本人,这句话说的是事实。
任何人,任何关系,即使开头再有趣,到了后面也会慢慢应和他的设想,往无聊的那面发展。
彼时的他对陈树的兴趣才堪堪冒了萌芽。
尚且不知日后全身心地牵挂着另一个人感觉。
像是修行千年的老狐狸精第一次着了一个初出茅庐的爱情傻子的道。
不过这些陈树都不会知道了。
用日后薄林的话来说,陈树只需要知道“他很爱他”就够了。
(时间线回到现在)
“好不容易来首都一趟,这就要回A市了?”
回A市的前夜,薄林见了一个人。
“家里有人在等我。”
薄林向那人奉了一杯茶,恭敬地道:
“好久不见,老师。”
对面那人看似四十多岁的样子,模样十分精神,他笑了笑:
“都说了别叫我老师,叫叔就好了,可别把我喊老了。”
“老师教了我许多东西,不管是演戏还是生活,这些知识都能让我受益终生。倘若没有您,就没有今日的薄林,这声‘老师’我是一定要叫出口的。”
薄林端正了身子,示意对面那人先动筷。
“说起来,你那位‘家里人’也跟了你好几年了吧?”对面那人饮了口茶,慢慢开口道。
“是。”薄林点点头,不敢怠慢。
“看来你这回动得是真感情啊。”那人感叹道,“可千万不要像以前一样,戏弄人家了啊。”
薄林笑了笑,不置可否。
“可是我怎么前些日子才看到你和那什么小鲜肉的绯闻?”那人故作纳闷。
“难道是我看错了?”
薄林有些尴尬:“不,您没看错……”
“那是……额……一些个人因素。”
“个人因素——”对面那人砸吧着嘴,轻笑了一声。
“你和那小鲜肉搁荧幕那挂那么久,你家里人不会打电话来质问你?”
薄林默不作声。陈树还真不是那种会主动打电话来质问他的人。
“呵呵,还是说,你又开始利用这耍起你的小把戏了?”薄林闻言身体一僵。
“故意那么长时间在外跟别人搞暧昧,现在又偷偷摸摸赶飞机回去,想着‘啊,这下他肯定会更加离不开我了’之类的话——”
“薄林,你不会是这么想的吧?”
对面那人笑眯眯的看着沉默的薄林,见他半天都不说话,内心涌起了“果然如此”的念头。
他叹了口气,笑道:“我说这话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分清楚——”
“爱人和情人的差别。”
“如果你家里面那位是你的小情人,那我无话可说。但如果是你打算共度下半辈子的爱人,我建议你最好不要这么做。说不定还会起到让人抑郁的反效果。”
“对于爱人,你得收起你那些引以为豪的玩弄人的把戏,尽管它们有时候挺有用,但你记住,只有最真诚的爱才能永远把人牢牢拴住。”
他看着对面怔住的薄林,像是不忍直视似的,又重重叹了口气。
“小小年纪,心眼还不少。占有欲还这么变态,真不知道你家里那位怎么受得了你的。”
“喂,我说的话听到了没?”
薄林好像这时候才恍过神来,忙答了句:“听到了。”
难道每次他和杜新野一起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陈树都会难过吗?
他还以为……陈树并不是很在乎他的综艺活动……
是他错了吗?
看着薄林一副陷入沉思的模样,对面那人没好气地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讲了这么多废话,饭都要凉了,赶紧吃完坐飞机去吧!”
薄林闻言笑了笑,低头夹起了菜,心中的思考却没有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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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08:42
陈树躺在床上翻了个身,感觉身边空荡荡的,好像缺了什么似的。
床单是熟悉的薰衣草味,透着一股暖烘烘的香气,还有一种若有似无的婴儿奶粉味,令人有种忍不住想把头埋进去再使劲蹭上一蹭的冲动。
又赖了一会床,他迷迷糊糊地搓了搓眼睛,呆呆地瞪了头顶的吊灯半天,才想起薄林今天是去参加采访了。
搬到薄林家的这些日子里,陈树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了薄林对他态度的变化。
晚上睡觉的时候,薄林喜欢从背后搂着他,像个巨型的散热玩偶。两人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一起,身体上许多细微的变化也格外明显。
现在正值暑热,两人相拥着躺在一张床上也容易擦枪走火。有时候陈树隔着几层布料都能感受到小薄林的兴奋,但奇怪的是——身后那人竟像是无知无觉一般,只是静静地抱着他,时不时低头亲吻那被浴水不小心打湿的发尾。
不过,薄林为什么不和他做呢?
陈树有些困惑。
虽然一开始感受到薄林那骇人的“长枪”抵在股间时,他的第一反应还是恐惧,循着身体记忆联想到了许多不太美妙的回忆。
在这张床上,他曾无数次地被那人掐着腰凶狠地进入,被猛烈的动作肏得陷进床里。薄林精力异常旺盛,有时小半天都不肯放他下床。床单上那若有似无的花香全被精/液与淫/水的膻味给盖过去了,整个房间都氲着浓浓的情/欲气味。
没想到好不容易等他克服了内心的恐惧,薄林却不碰他了。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薄林好像收起了先前那凶狠的獠牙,化身成了只无害的小动物。每天就喜欢抱着他黏黏亲亲,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在安心的怀抱里,陈树一连睡了好几日的好觉,面色看起来也红润了不少。
“觉得无聊的时候可以出去走走,如果不想出门,可以去书房看看。我买了很多你感兴趣的书。”薄林临行前这么说过。
我感兴趣的书?
老实说,陈树自己都不太确定自己喜欢看什么书。他看的书非常杂,诗集、小说、记传、随笔都看。
揣着好奇又期待的心,陈树摸着扶手悄悄地上了二楼。
薄林的书房有个落地窗,灰绿色的绒布帘子缠着流苏垂在了两侧,视野十分开阔。透过它能望见别人家后院里种的果树,还有远处的重重青山。
书柜是檀木做的,有种幽沉典雅的香味。远远看去,架子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书。
陈树走近一看,第一个架子上放的全是薄林的专业书。例如《演员的基本修养》、《演戏的‘三要’》等等,除了专业书以外,还有许多国内外著名演员的自传。
他随意抽了一本刘丹大师的自传,封皮上是一行潇洒得酣畅淋漓的毛笔字——《渡行二十载》。
“不论主演还是龙套,都只是核心故事的配件罢了。主角承载的重,配角承载的轻些,但都是不可或缺的。”
“我们做演员的,要如尽忠职守的引渡人一样。任他凄风苦雨,也要将观众们引入故事情节的长河,这才是我们存在的意义。”
翻开书页,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笔记。刘丹老师的许多经典语录都被薄林认真地用荧光笔做了记号,再在边上注上自己的感想与心得,细致又认真。
陈树又抽了几本,上面也同这本一样工工整整地做好了笔记,像个认真备考的高中生似的,想必这一整排书架上的书都被薄林仔细地翻阅注释后,才安放在这的。
薄林对待工作的态度一向是最严谨端正的。
陈树将抽出来的书小心地放回原位,忽然想起了网上某些关于薄林的评论。
“能19岁就出演王导的作品,果然还是因为那张脸吧。”
“演戏生涯能这么顺风顺水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大概他真是‘得天独厚’的天才吧。”
就连王穹导演本人,都夸薄林“天生是演戏的料。”
陈树望了望那书架上密密麻麻的专业书,有些的边角甚至因为翻阅太多次而烂皱了。
没有谁的演技是天生的。
他有些难过地想。
就算是天赋异禀的薄林。
“最年轻的影帝”的桂冠到底有多重呢。
常人一般无法想象,就连站在书架底下仰望着的陈树也只得窥一角。
为了真正担的起“影帝”这个名字,为了摆脱“得天独厚”这个标签,薄林到底做出了多少努力。
心情变得有些郁涩,陈树慢慢地走到了第二个书架前。
上面放的大部分都是英外文书籍,陈树托着眼镜,隐约能认出“psychology”的字眼,想必是一些心理学的相关书籍。
陈树对心理学不是很感兴趣,所以稍微停驻了一会便离开了。
他来到了最后一个书架。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透过落地窗的阳光正好明晃晃地印在第三个书架上,细小的尘埃在光下四处飘舞着,像一个个发着光的小精灵,烂漫又纯洁。
架上的书籍被太阳染上了温热的颜色。
等看清了架上放的是什么书后,陈树怔在了原地。
“独木老师,您的作品里有许多科幻元素和大量的物理概念,并且老师您运用它们的手法也十分娴熟,请问您是从哪里了解到这些知识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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