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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斓(GL百合)——尼可拉斯

时间:2019-09-05 15:49:11  作者:尼可拉斯
  
  唐蔚又笑,“笑什么呀?”“你是个傲娇的设计师,难道也是原研哉那一卦的吗?”赵仪用手指指黄铜杂志架,“我不是性冷淡,我喜欢这种。”“你喜欢不代表你就能真的做啊,还有甲方爸爸呢。”“所以我现在开酒吧,不伺候甲方爸爸了呀。”唐蔚扁嘴,赵仪乘胜追击,“羡慕吧?”
  
  唐蔚摇头,接着耸耸肩,“哪有那么简单,羡慕归羡慕,我也热爱我的事业。”“是啊,要不是热爱的事业,哪能让你天天到我这里来贡献咖啡钱呢?”“我这可是让你亏着走吧,开这么晚,利润就我一个,水电,”赵仪摆摆手,“我从来不指望靠咖啡赚钱,酒吧盈利一定是酒水。烈酒利润多高啊。”“那还放那么个咖啡机在那儿?看上去也很高档啊。”“那不是我买的,那是之前的老板留下的。”“之前的老板?”“对,之前的老板。我是接盘的。现在我只要每月付她租金就好了。”唐蔚向来算不清楚自己做生意的账,不知道行情如何,“那…买的贵吗?”赵仪摇摇头,“价钱非常合理,我都怀疑前老板是不是犯事了想跑路。”“那?”“然后发现啥都没有,她因为一定的私人原因要转手,卖的时候不看谁能出得起钱,只看谁能遵守她的约法三章。”“约法三章?”“对,其中就包括一定要开到凌晨,一定要卖咖啡。”“还有一条呢?”“不许更换装潢。”两人一起环视店内装潢,唐蔚好奇,赵仪怀念,“反正我挺喜欢的,一点也不打算换。”“所以,芸芸众生中就选中了你。”
  
  赵仪点头,“你喜欢吗?”“挺喜欢的。”“喜欢哪儿?”唐蔚于是像个小孩般指着这个说喜欢,那个也说喜欢,直说了一圈。说完她才想起来韦杨劝她的一句话,不管你是不是适应夜间办公,昼夜颠倒对身体总是不好的,何况黑夜里人的理性总是被感性压过,对工作也不是很有好处。
  
  理性短暂地占据一点胜利,感性又卷土重来。反复交织,谁也分不清海滩上的沙子是被哪一波浪头打湿的了。
  
  赵仪去洗杯子了,她把眼神移回电脑上韦杨的新书。她和韦杨合作这么多年,也算亲眼看着韦杨人生逐步变化。韦杨和程恒在一起之后整个人积极向上、变得温柔和煦的趋势得到整合,顺着这条路越走越好了。从一开始唐蔚和程恒的关系也非常好,两人时常一道对韦杨说教,俨然是一家人一般。其实唐蔚只是不好意思直接和韦杨讨论她心里的问题:文艺作品看得太多,那颗心早已镀上文学的青色,只是面对眼前这个世界,她总感到迷惘。
  
  她应该怎么生活?她应该怎么度过一生?如果说二十几岁的时候还在找路,容许犯错,那现在呢?一晃快十年过去了,三十几岁,应该是不能犯错的年纪了吧?她固然下没有小,上面的老也压根不靠她,但自由度再高谁也不知道大江东去会怎么流,激荡还是平稳还是半路有瀑布。她总是想,叫你二十几岁的时候愣头青吧,顺得不可思议除了一段焚心情感,现在到了终归会有一段不知道怎么办的日子。
  
  她总觉得韦杨应该知道这答案,毕竟她也没和其他优秀作家熟到这个地步。但她总觉得直接讨论这些问题有不可解释的隔阂,于是她迂回求助于程恒。既是基于程恒在某种程度上拯救了韦杨,也基于通过程恒可以间接求助于韦杨。
  
  她的朋友们觉得她有时很奇怪,但是她的职业生涯太顺利,已经错过改正自己的时间窗口了。
  
  她对浮华的现世感到反感,知道无力抵抗,只想孑然一身遗世独立——但是现在看来这份孤绝也有问题。她和程恒聊过几次,程恒也说过,想要这么做没什么错,但任何时候这样做的核心都不是如何处理自己和世界的关系,而是自己和自己的关系。
  程恒没往下说,唐蔚自己心里清楚:这么多年她处理不好和自己的关系。她永远——至少在她自己看来——沉迷于这对美好的向往和求而不得中。追求那至上的美好又心知那美好在世间几乎不存在,如圣人之道久不传。她承认追求不到又对现状不完全接受,比如朋友们觉得她既不肯将就也不肯彻底绝圣弃智——他们自然是知道追到是不可能的——非常愚蠢,浪费时间,三十好几了都。
  
  她的日常担忧除了工作之外,有如下几项:何去何从,当拉磨的骡子还是游猎的豹子,如上下移动的浮标自己到底应该停在哪个位置?
  
  当然还有朋友觉得她还有这些迷惑纯粹属于没恋爱好几年。唐蔚和上一任分手已经是四年前的事情。在二十岁的最后一年,和从大学时代就在一起的女友分手。两个人都应该被称为知书达理,只是对方比她——至少在表面上——要硬气一点,朋友们说。朋友们怎么知道其实女友最后要和唐蔚分手是因为唐蔚死心眼得多,内心顽固得像花岗岩——或者,女友在分手的时候说,你是抗腐蚀的玻璃,我不是,行了吧?
  
  她觉得女友被侵蚀了,不应该这样退让,比如不应该在两个人一起出去旅游的时候,为了搪塞父母的相亲要求也好心怀鬼胎也好,邀请两个显然对她们两个有意思的男同事同行。她生起气来,骂女友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然而女友眼神忧伤地对她说,除了书从心里过,别的事情也会从心里过啊。不像你,只留下了书。
  
  这句话算是给接下来唐蔚的生活判了刑。三十岁发现自己有所知但又几乎等于一无所知,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她的顽固就快变成一块脏兮兮的石头,任由风化了。她无心恋爱,也找不到中意的人,可能真的要滑向自己最不想成为的样子了。
  
  这时候她余光瞥见赵仪给她端来热巧克力。
 
Rainy Night in Georgia (2)
  赵仪和前女友分手的理由非常简单:她不爱热闹,女友爱。互相嫌弃的两人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滚到一块儿去的。或许是因为对方无脑的崇拜自己、自己骄傲的享受崇拜吧,赵仪想,谁也经不起夸,一般夸三次也就差不多攻占城池了。其实同居之后没多久她就开始嫌弃对方了,或许对方也在那个时候开始嫌弃她。如何将就过下去了呢?赵仪不大能理解,无法合理化就只能归罪于“来都来了”这一害人害己的价值观。
  
  不能因为来了就作践旅行,不能因为寂寞就随便找人。当起老板安定下来之后,赵仪越发闲散懒怠,尤其是在私生活上,压根断了再找一个女友的念头。她总是想,何苦去主动找呢?明知道那些在鱼池里游来游去的鲨鱼们大半不安好心,她又不是鲨鱼,她是海鳗那一类的——虽然长相实属凶恶,但在自己的石缝里等待也是一种策略,何况这石缝这会儿真舒服。
  
  有限的几个朋友曾经试图给她介绍,才说了两句她就表示非我杯茶,朋友问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啊?她以前交往的类型过于复杂,人家没法自己总结。她想了一会儿,说了一句:“安静点儿的。”朋友差点气得翻白眼儿,“安静点你养鱼最合适!养猫还喵喵喵呢!”赵仪本部是个呆子,只是善于用呆子一般的外表来隐藏自己的尖锐,闻言她说:“对,喜欢猫的也可以。”朋友真的翻了白眼:“现在是个弯的都喜欢猫。”“但是,”“但是?”“但是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呆呆啊。”
  
  赵仪那时刚收养一只流浪的狸花猫,瘦弱怕生的小姑娘,仿佛还有点儿傻,故取名呆呆。一年半之后的现在,呆呆长大长胖了,依然故我的呆。她把呆呆的照片给唐蔚看,唐蔚看了直说可爱。“太胖了。”“不胖不胖,我还见过更胖的。”唐蔚说,神色认真,一点儿不像是在说客套话。“猫不都是晚上活动,你把它留在家里不担心吗?”
  
  于是这晚她就把呆呆给带过来了。唐蔚看到呆呆很开心,把呆呆抱在怀里抚摸,呆呆性子温和,且不是第一次来店里,不但不恐惧紧张,甚至对唐蔚也不认生不挣扎。“它好乖啊。随便抱啊。”唐蔚说。赵仪笑笑,心想,吧台酒保那小哥,呆呆就不太喜欢。
  
  她知道自己择偶标准略高。好看点儿,安静点儿,聪明点儿,有气质,有点审美情趣,最好俩人能一致,喜欢呆呆,呆呆也喜欢。她知道这个标准仿佛来自于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孩,但她真的不求脱单,她很享受单身,她只想随遇而安,有好的再说,没好的,日子也不错。
  
  “去玩吧,我老抱着你你也不乐意。”唐蔚对呆呆说,小心地把呆呆放在地上,傻大姐——赵仪在心里这么称呼呆呆——一溜烟跑了,估计是吃饭去了。“猫是这样独立的动物,稍微得到它们一点垂青就叫人高兴。”唐蔚说,然后向赵仪点了杯咖啡。
  
  对,她有点儿喜欢唐蔚这一型的。说不上具体哪儿,审美是相似的,没错,她们已经聊过了自己喜欢的作家画家音乐家,甚至于她们都略有了解的某些设计师。喜欢同样的东西是确认的一部分,讨厌同样的东西是另一部分。她们又一起确认了讨厌的时下的东西,比如讨厌“流量”和“IP”,都巴不得尽量远离。唐蔚说到自己不太喜欢的那位事儿逼作者,双手一摊道:“我也不是觉得非要严肃文学才行,的确不是每个人都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或者喜欢陀思妥耶夫斯基,但是总不能偏离到了完全没有内涵的地步。空心包子不是很可恶吗?”
  
  赵仪闻言大笑。
  
  她喜欢唐蔚的书卷气。自从她方彻底明白,自己对繁华没有向往。“你这地方,”唐蔚接过她抵来的咖啡道,“其实有一种大隐隐于市的感觉。”“嗯?为什么呀?”“因为你这人吧。什么样的人开什么店,就像什么样的人写什么书。就是附庸风雅的人也需要一点底气和涵养,装不来。”赵仪笑,“那我就收下你这份夸奖。”“唉,”唐蔚看了一眼赵仪的杯子,视觉加上嗅觉判断出赵仪也在喝咖啡。“老这么拉着你熬夜是不是不好啊?”
  
  对了,赵仪还喜欢她这偶尔冒出来的一点不造假的小孩子气。
  
  “不怕,这也是我的作息。就算平常关店早,我回家也会看一会儿书再睡。”
  
  这夜赵仪捧着一本《霍乱时期的爱情》坐在唐蔚的对面,她看书,唐蔚工作。唐蔚总是先处理张子墨摄影集相关的事情,处理完了再校对韦杨的稿子。韦杨的新书让她很有感悟,她感觉自己有很多话想说——但她从来不能执笔表达,不知为何。她想找人倾诉,举目四望,只有赵仪了。
  
  “赵老板,”赵仪纠正过几次,唐蔚还是执意这么叫,赵仪也就容忍了她,自是不知唐蔚很喜欢这种小小忍让,“嗯?”“人这辈子是活个什么?”赵仪放下手里的书,好像很乐意看书被打断似的,“你这是哲学三问吗?”“不,我不问从哪儿到哪儿去,我就问类似于‘我是谁’这样的问题。我知道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来处来去处去?”“生来,死去。”赵仪闻言大笑,爽朗笑声在空荡无人的非吸烟区回荡,唐蔚本来不觉得好笑的,也被她带笑了,觉得自己说的话是有点儿抖机灵,“活个什么,嗯…答案挺多的,喜欢那个用那个吧,这算是好答的题目了。”赵仪把书合上,放在桌面再拿起自己的咖啡,“没有标准答案的确挺好,但是可选太多了也不好啊。”
  
  这会儿没人给她发邮件了,唐蔚想和赵仪好好聊聊。
  
  “现在不都说选择恐惧症都是因为没钱吗?我不这么觉得。”赵仪说,“为什么呢?”“没钱才不难选呢,首先用预算划定选择范围,其次考虑性价比,最后看看喜欢不喜欢,完了。”“那你要钱很多呢?”“扎克伯格那么多?”“对,一口气买下周围三四套房子防偷窥那么多。”“那我还是会考虑这个问题。谁也不是预算无限的,买东西我还是坚持实用主义至上。换成扎克伯格,全副身家买个油田也没问题,可是买来干嘛啊。”“所以你认为,实用主义是人生最重要的吗?”唐蔚不知不觉托起下巴,手肘放在膝盖上,猫着腰,说话和姿势都像记者,“不,人生最重要的是‘千金难买我乐意’。”赵仪说完不着急解释,拿出手机遥控店里的音响放出Billie Holiday的歌,“比如,前两天我看上一个意大利产的电热水壶,挺贵,当然非常好看。一切与咖啡有关的东西都可以找他们。我要考虑买不买,毕竟那是存在实用性的东西。但是我想买它们家的波洛绳,我才不管呢,好看最重要。买来我也不大戴,我乐意!”
  
  唐蔚听她说完,眼神不自觉地往她现在就戴着的那一根看去。偏赵仪今天领口开得低,她老觉得自己眼神非礼。
  
  赵仪且做八风不动,心里倒有那么点儿乐。
  
  “可是话说回来,”唐蔚还是有理智,当然更有固执,“要是没有什么我乐意可以选,只有一堆实用性的考虑呢?”“比如?”赵仪心说你还没到那个地步吧,“比如要不要买房子,要不要努力去追求获得事业上的某种可量化的成功,这一类的。”赵仪眼珠转了转,“这是和你的KPI有关的问题吗?”唐蔚摇头,“那么,你想想,谁给你的人生算KPI,如果这个衡量方法能应用到人生层面的话。”唐蔚正想说,赵仪立刻补充,像是只是为了保持演讲似的节奏:“没人,除了你自己。这都什么年代了,你的工作,自己找的,没分配,谁也没有权力限制你跳槽换行或者gap一年,你要供养老人吗?”唐蔚摇头,“更没有小,为什么非着急买房呢?不动产真的能给你解决什么问题,除了增加负债?更别说好不好贷款了。其他问题不是一样的吗?升职加薪,赚更多钱,把更多钱投到别的地方去,在不同的商家营造的幻想中游走,心灵依然无处安身,买房升职又能怎么样?你的问题是房啊车啊钱吗?你的问题是你不知道你要怎么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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