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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成双gl——西窗有月

时间:2019-09-05 15:37:58  作者:西窗有月
  沈孟默然。
  不多时,邱伯轻轻扣门,进来道:“公子,郡主,晚宴已经备好了,宾客多已到正厅当中。”
  沈孟眉眼弯弯,与她并肩走出了书房,在她耳旁道:“筵席上的菜式都是你喜欢的,那些人都不过是沾了你的光才吃到这些菜。”
  她耳边微微发烫,沿着穿堂,走到正厅当中,蓦地看见右首处一张国色倾城的妖艳面容——西蜀国主扬榷。
  他怎么在这里?
  “郡主,沈——将军——”
  他手里的折扇打开,神色有几分倨傲,更多的是难以捉摸。
  李明卿坐在左首的席上:“国主此时不应该在宫中与皇上宴饮才对吗?”
  “本国主与郡主、将军是旧识,自然要先叙过一番。”
  李明卿心里兀自不安,一只手挽袖,端起桌上的茶杯:“荣幸之至。”
  沈孟亦举起酒杯:“国主,这酒名叫竹叶青,亦是京中才有的绝品。”
  扬榷赞道:“南朝地大物博,光是京中就有许多新鲜事物。”
  沈孟颔首:“国主亦可在京中多游玩几日。”
  扬榷挑眉,那妩媚的笑意又在脸上浮出来,语气是说不清的意味深长:“要是这京都城落在了那些北夷人手里,就实在是可惜了。南朝有郡主,有沈将军,才不至于如前宋一般,偏安一隅,委曲求全。”
  一席话说的席间的人陡然变色。
  扬榷摇着扇子继续道:“本国主听说,当今南朝的天子是郡主选的?”
  李明卿蹙眉:“是天选明君,时择英主。”
  扬榷直起身子的身子微微前倾,端起桌上的那杯竹叶青,对李明卿道:“其实郡主可以效仿本国主的九妹妹——”
  “住口!”
  扬榷挑眉,顿了顿笑着说:“是将军府上的酒太香了,本国主还未亲尝便醉了。醉话!”
  筵席毕了,扬榷等人离开了沈宅。
  月色正好,沈孟将李明卿送至门口处,门童还未将马车牵过来。
  “见你在席间几次蹙眉,可是因为扬榷屡屡冒犯你?”
  “扬榷此人行事,没有章法,追求刺激,只怕不好相与。”她看向远处,“明日我想向皇上上书,望皇上能将太上皇接回京中。”
  沈孟蹙眉:“皇上又岂会愿意将太上皇接回京中?”
  “皇族中人一直被外族人扣在手里作为质子,实在令天家蒙羞。今日北境传来了消息,蒙真战败之后退守至北境边界的樊城,已经两次派人前来求和,此正是接回太上皇的良机。”
  “朝中有百官,你何必亲自去触碰皇上的逆鳞。”
  “朝中虽有百官,却无人愿意去触碰皇上的逆鳞,说到底,我身上亦有天家的血脉,李氏的荣辱亦是我琅琊王府的荣辱。你莫要忧心,希望皇上接回太上皇的不止有我们二人,就连张告之张大人亦与我说过此事。”
  “卿儿,你果真决议如此吗?”
  李明卿抬起头,看见沈云亭眼中如淡云一般凝聚在一处的隐忧,自己先笑起来,她伸出手抚上沈云亭的眉心:“沈将军,笑一个给本郡主看看?”
  翌日清晨,新帝李焕在看了群臣的奏章之后大发雷霆。
  张告之、傅中等人亦纷纷上表希望他派人接回太上皇。
  李焕凝眸,面色沉郁,眼底似一汪漆黑的寒潭:“众位卿家的奏章朕全都看了,只是想来这天子之位本非我所欲,是天地、祖宗、宗室、还有你们这群大臣逼我入主朝晖殿的。”
  朝堂上寂静无声。
  李焕勃然大怒:“你们屡次言及,到底意欲何为?”
  傅中道:“太上皇被俘,如今北夷战败,理应归复,若眼下皇上不派人去接,将来悔之晚矣。”
  李焕猛然间抬手,奏章落了一地,群臣惶恐不已,内官弓着身子轻手轻脚,淅淅索索地将地上的奏章捡起来。
  “当时逼着我做皇帝的不就是你们这群人吗?如今京城守住了,北夷打败了,你们便站出来说这些话。”
  群臣惶恐,又跪了一地。
  李明卿抬眸,清声道:“天位已定,宁复有他?”
  李焕的神色微微缓和了些许,方才脸上的阴霾也一扫而空,只要这些人打的不是皇位的主意,这都好说。
  “那依郡主之意,我朝便接受北夷的何谈?”李焕略一思忖便道,“如此,朕便安排郡主与神威将军一同前往北境,接受蒙真的和谈。”
  群臣略微松了一口气之际,坐在盘龙椅上的人补充道:“北夷在我国境内烧杀抢掠,以致北境民不聊生,此次和谈,决不能予蒙真一金一银,一针一线。”
  李明卿蹙眉——新帝终究是不想让李熠回来的。
  散朝之后,内官携着天子国书匆匆留住二人——
  “郡主,沈将军,还请留步。”
  李明卿打开内官递过来的卷轴,李焕只在天子国书上提及了北境事宜,却对接回李熠之事只字未提。
  内官看见二人神色微变,面带笑意地站直了身子:“圣上祝福咱家把国书带给两位,还嘱咐了两位拿到国书之后便莫要多做耽搁了,圣上亦盼望着早日能够见到上皇。”
  李明卿品着内官的话,不由问道:“皇上予我和沈将军多少时日?”
  内官颔首,目光中不无赞许:“郡主果然是聪明灵透之人,皇上方才交代了,望郡主和将军七日之内能将上皇接回京都。”
  沈孟点头:“多谢公公了。”
  朝晖殿里烛火盈盈,亮如白昼,瑞兽金鼎中焚着龙涎香,坐在盘龙椅上的帝王眉目清秀,眉宇间多了一层狠戾,他看着走进来的内官:“事情办得如何了?”
  “启禀皇上,奴才已经按照皇上的吩咐,将国书交给了郡主和沈将军。”
  “他们可有说了什么吗?”
  内官颔首道:“郡主和沈将军接了国书之后便出宫去了。”
  李焕淡淡一笑,表情看不出是欢愉还是讽刺,就那样不可捉摸地端起轻轻放在一侧的茶,不动声色。
  内官道:“皇上,内膳房方才来报,今夜在碧霄阁中宴请西蜀国主的事情一切都妥当。”
  “嗯。”李焕微微皱了一下眉。
  内官低头,仿佛洞悉了高高在上的帝王心中所想,淡淡道:“听闻这位西蜀国主在为平王时,便行事乖张古怪。昨日皇上册封了沈将军,他前去贺一贺亦是应当的。”
  “你可曾听闻去岁秋的西蜀之乱?”
  内官惶惶地低下身子,将婢女端过来的玉合酥端到帝台龙案上,垂眸道:“奴才不曾听闻。”
  李焕的眸子微微一沉:“西蜀的九公主生了不臣之心,弑父杀兄,意欲篡位夺权。”
  内官不由噤声。
  李焕随即笑道:“一个女人,怎可称王为帝,你说是不是?”
  内官面色微微一白,猝然间跪在龙案一侧。
  殿外有人前来禀报:“启禀皇上,西蜀国主已经入宫,眼下已到永乐门下。”
  李焕轻轻抬手:“起来吧。”
 
  第三部分·19
 
  南朝的朝使到了北夷剩下的残兵驻扎在了北境的边界樊城,樊城的城墙高耸,在这广袤无垠的北境里甚为壮阔。
  沈孟骑在马上,望着远处樊城巍峨的城墙,对身旁的人道:“比去上次去西蜀,这一次师出有名,却无财无物。”
  李明卿微微颔首:“眼下,所有人都会觉得我们会无功而返。”
  沈孟摆摆手:“罢了罢了,人——我是一定要带回去的,钱——我是一文都不会给的。”
  她转过脸,冲李明卿眨眨眼睛,李明卿微微颔首回应她的笑意。
  “赛马吗?”
  李明卿颔首:“谁人不知沈将军武艺无双,骑术精湛。”
  沈孟挑眉:“所以我们郡主觉得自己会输?”
  李明卿亦学着她的模样:“那倒未必。”
  她夹紧了马腹,抬手扬起手里的马鞭,落在马身上,黑马白衣,如这北境的烈风一般闪过,沈孟的眸子里多了异样的神采。
  这北境的烈风裹挟着白衣人身上淡淡的香气,沈孟身下的踏云马亦紧跟上去,一白一黑的两匹骏马成了这北境里最让人流连的场景。
  她竟然——使诈?
  如果没有战事——
  如果她们不是朝使——
  就像这样,两个人策马于这广袤的土地上——
  是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远在樊城的太上皇听见了朝使已经抵达樊城的消息亦是欣喜异常,比李熠更加高兴的除了关长飞,还另有其人。
  蒙真在大营之中,看着端坐在最末侧的人,这个名义上的太上皇,实际上的废帝,若有所思。
  这可是他手上最后的一张牌了。
  他还要好好利用这张筹码,尽可能地挽回自己的败局。
  筵席便设在了蒙真的大营,他虎视眈眈地看着走进来的一对璧人,他生平奇耻大辱便是被这个长得像个娘们的人打败过,不止一次。
  他如今自觉是盛途已末,心长焰短。
  蒙真端起桌上的酒杯,对着走进来的李明卿和沈孟:“虎丘之战,南朝的军队为何这般不经打?”
  沈孟直视着蒙真挑衅的眼神,他是故意在找麻烦的。
  回敬一盏:“虎丘之战,是上皇身边的宵小之徒率军轻敌而入,才会打败。”
  “可本王听说,参战的尽是南朝的精锐。”吗,蒙真的目光环着营帐扫了一圈,落在李熠身上,
  李熠接触到蒙真的目光,身子蓦然地一抖。
  关长飞跟在李熠身边,见他如此形状,不由低声道:“皇上,相信沈侯。”
  沈孟挑眉,蓦地愁苦着一张脸:“事已至此,有的话便不得不说了。”
  蒙真停下手中的长著,欲听分晓。
  沈孟抿唇,神色颇有不愿:“世人只知太上皇调遣的二十万北征军是为我朝精锐,实则不过避人耳目。”
  “避人耳目?”
  “打个比方说,北夷王攻打北境的时候手里不过两万人,你却对外号称五万人。”
  蒙真的面色难看了些许。
  “我朝派出了近二十万大军不假,但这不过是镇守在京城的部分残兵,南朝真正的精锐悉数南征,如今两广、西州的军队全部都在京城之中,人数甚众,收复北境,平定北夷,不在话下。”
  李明卿微微侧目——光天化日的,这沈云亭居然在北夷大营里面吹牛啊?
  座中的北夷使臣等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的眉目渐渐舒展开——这吹牛竟然还有些用处?
  沈孟继续道:“在北境已经收复的十郡当中,我们已经架设了带毒的□□,并于要道当中安放铁锥,北夷不是以骑兵为先吗?如此一来,这骑兵寸步难行,只能折损在路上了。”
  李明卿薄唇浅扬,心想着不若帮沈孟一把,亦开口道:“北夷王还记得去岁被南楼擒获的北夷细作吗?论豢养刺客影卫,天下没有能够超过南楼的。自北夷败逃之后,你们的一举一动尽然在南楼的监视当中,北夷王可知道南楼布在樊城中的眼,在何处吗?”
  蒙真清了清嗓子,神色略微有变。
  沈孟换了一副悲天悯人的神色,蹙眉感伤道:“可惜了……”
  蒙真追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如今南朝和北夷讲和,彼此之间亲如兄弟,这些东西都用不上了。”
  蒙真抚掌笑了起来:“对对对!用不上了——”
  营帐当中北夷的部将亦笑了起来。
  士兵鱼贯而入,端上来一只烤好的全羊,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蒙真盯着那只羊,认真地看着沈孟:“为什么南朝与我北夷贸易往来,要压低马匹的价格?”
  沈孟摇头:“南朝未曾压低马匹的价格,马价逐年高涨,许多北境的百姓买不起马匹,却又不忍拒绝你们的好意,不得已才稍微降低了价格,如今的马价与昌平年间相比,何止曾了一倍?”
  蒙正看似对沈孟所言略为赞同,又问道:“本王命人向你们购买绸缎,却发现中间被人剪坏了,这你如何解释。”
  沈孟牵起嘴角,心下了然:“此事早已经查清楚了,就是先前樊城的守将从中牟取了私利,所以才有了这般误会。再说——”他故意顿了顿,认真地看着蒙真,“北夷送来的马匹当中也有劣马,难道这是大王的意思?”
  蒙真摆摆手:“当然不是我的安排。”
  他挥挥手,便有北夷的厨子上来一刀一刀地从羊身上割下来外焦里嫩的香炙。
  蒙真并未着急饮酒,反而端着酒杯,看着李明卿:“南楼为何扣了我北夷派往京都的使臣?”
  李明卿微微蹙眉。
  细作能说成使臣,也可见其有多么厚颜了。
  她慢慢地用玉著夹起一块肉片,放入口中细细品味。
  方对蒙真道:“北夷每年派往京都的使臣少则三四百人,多则五六百人。上次被南楼扣押的人,触犯了京城律法,眼下已经在城外,带回来交给北夷处置。”
  蒙真点头:“好。”
  沈孟见此将天子国书呈上去:“北夷派兵攻打北境,于双方而言都是重创,西蜀新主继位,百废待兴,断不能——鹬蚌相争,渔人得利。”
  最后八个字,仿佛戳中了蒙真的心一般。
  蒙真把手里的东西交给身边的臣下:“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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