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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秦广王眨眼间就翻了脸，狠狠拍了一把座椅的扶手：“你真当地府是好忽悠的？！”
王宗南心中一紧，直觉不好。
然而秦广王没给他留反应的空间，只是看了眼身旁站着的判官。
那判官早有默契，当即板着脸将王宗南一行五人进入地府之后的行踪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随着他用平板无奇的声音一条条罗列，几个剑修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他们到鬼市之后除了最初的目的，还特地到处瞎晃，并出手买了些东西，像极了任何一个来鬼市的寻常修行者一般。
但是，判官却是将他们自以为隐秘的事情也都说得一清二楚，就好像全程都看着似的。
“所以，你们只剩下一次机会，把事情说清楚。”秦广王微笑着看他们，一字一句地说。
至此，王宗南那点胆大妄为彻底被粉碎得彻底。
他没了先前的从容和自矜，面色灰败地将事情都说清楚。
是的，这件事是从他们找到没有信引就来鬼市这一点说起。地府鬼市的信引是专门炼制的，虽然平时都散落在各界，但在鬼市开启的七日中，通过信引可以自主打开前往八方城的小鬼门。而且通过这些小鬼门也仅能到达八方城固定的一处地方，那儿会布置鬼差核查信引真假。
王宗南几人通过的鬼门，必然不是信引生成的鬼门。
这一点其实才是此刻最需要细究的问题。毕竟，王宗南他们来地府想要做的事情已经必然做不成了。
“所以，是有人给你指了大致的方位，说会出现能通往地府的鬼门？”秦广王等王宗南说完，皱着眉重复了其中的一点。
王宗南连连点头：“是的，小师妹的毒必须用只在地府生长的幽魂草为药引，我等也是实在找不到，听闻鬼市将开，又打听到这个消息，才迷了心窍闯入地府。”
“以幽魂草为药引？”先前王宗南之说是想要弄点幽魂草，倒是没提到缘由，秦广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幽魂草之所以只长于地府，是因为只有地府才寻得到被死气、阴气浸染透彻的地方。你那小师妹别说是服下幽魂草了，只是拿着它，能不能保住命都不好说。”
几个剑修面色惨白，王宗南更是扛不住，身子都晃了晃。他想要问秦广王此话真假，可双目触及秦广王的视线，终于不得不承认，这秦广王一殿阎王，有必要在这件事上骗他们？
这件事，分明是他们被人利用了！
而且幕后之人还分了前后，先有小师妹中的那诡异的难解之毒的药引之说，再有遍寻之下才找到的那点事关鬼市鬼门的线索。说不准，小师妹中毒一事也是那人的手笔！
“如今的人类修行者，可真是浮躁轻率。”秦广王冷哼一声，用言语直接打在众人脸上。
王宗南脸色变了又变，也只能咬牙受着。他们在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之后便一路都是自己行事，压根儿没敢往宗门回报，就是因为心知这一报怕是就出不来了。
他们本以为凭着他们五人能搞定一切，到最后从一开始就已经落入圈套之中，成了最愚蠢的棋子。
“把他们带下去。”秦广王终于没了兴趣，挥挥手让人将几个剑修带下。
这几人擅闯地府，地府自然是要找回场子的。只是这东西跟他们几个小的说没用，要找就直接找万剑宗能主事的。
于是，很快就有鬼差领命，去鬼市寻了几个在人族修行者中说话有分量的，到万剑宗传话。
搞定这几个剑修的处理方法，秦广王才将注意力再转向更麻烦的事情上。
此事显然有人策划，但这人竟能开启小鬼门，这一点让秦广王非常在意。要知道，鬼差通往凡世办差，也是靠得鬼差令牌，能随时随地开启小鬼门。修为高深的人也能凭借自己的力量破开空间通行于凡世与地府之间——当然这一点不合规矩，地府也会有相应的应对。
也就是说，鬼门的开启，应该是控制在鬼差令牌这儿的。
“按着那人说的方位，在八方城和凡世开过小鬼门的地方，派人去查探详情。”秦广王叩着扶手道。
判官立刻领命，往殿外快步走去，准备去安排几个修为高的鬼差办这件事。
可没等他走到门口，就有鬼差匆匆忙忙跑进来：“殿下，八方城西面发现一处尚未关闭的小鬼门！”
秦广王猛地站起身：“走，去看看。”他阴沉着脸，正要直接过去，在离开前又叮嘱了判官一句，“不止八方城，传令下去，各处增派巡逻。另立刻告知其他各殿阎王，鬼门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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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妖心（一）
鬼门自开一事，说来诡异，秦广王命人将事情传达给各殿阎王之外，也给素文君递了个消息。
不止逐渐在地府各处出现的小鬼门需要处理，弄清楚缘由和幕后之人是一点，秦广王不放心，更是暂时放下鬼市这边，特地跑了一趟桃都山，同时也将最近地府不安一事也告诉了其它几位鬼帝。
他可不管什么管辖不力丢了面子的闲言闲语，地府可是关系到各界各族的轮回，安稳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当然，大的事情有秦广王一手调控，素文君被告知这件事的同时，当然也被分派了点“小”任务。
小鬼门随机出现在地府任何地方，出现的时间、持续的时间都暂时没有寻着规律，同样的，小鬼门那一头的位置也是一样的随机。
也就是说，小鬼门的出现随时可能被任何东西撞见，吓到人或者过来了乱子，都有可能惹来麻烦。
好在，秦广王至少最快时间就弄出了一套探测小鬼门的方法，让鬼差们分好人手，发现一个就派一队，哪怕不能强行关闭，至少在小鬼门消失之前把守住，不让任何生物通过鬼门。
素文君到达小鬼门时，发现鬼门处已然有了其他人。
似乎是才刚通过小鬼门的，看上去战战兢兢，就在鬼门附近东张西望，似乎不敢再往外走。
这里是距离几座地府中城池较远的地方，偏僻而阴冷，偶尔会有鬼火突然闪现，还有各类散魂碎魄飘荡着。
散魂碎魄会被生气吸引，看小鬼门前的狼藉，显然这通过小鬼门的几人已然打过几场，看上去状态有些蔫儿。
素文君和南宫靖的靠近很快惊吓到他们，他们齐刷刷看过来，脸上是戒备和紧张，但也能感知到他们在努力调动体内的气息。
“妖族。”素文君淡淡地说了一声，靠近的步伐没有停止。
“你、你们别过来啊，再过来我们可动手了！”其中一个看上去壮硕些的妖族梗着脖子说，要是没有结巴，倒也有点儿震慑的作用。
“擅闯地府，你们还要动武？”南宫靖当即上前一步，以免对面那些个妖族伤了素文君，厉声问道。
没曾想，那几个妖族当即变了脸色，还有看上去年纪小的张大了嘴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最后还是那说话的妖族问出了他们共同的想法：“这、这里是地府？！”
“……”南宫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哪怕是无意中看到了自己开启的小鬼门，这鬼门无论大小都是充满了明显的阴气的，怎么可能认不出呢？
素文君抬手拍了拍南宫靖，示意她不必过于戒备，看了眼几个妖族：“此地乃是地府，尔等通过的是鬼门。既然你们是误入，便给你们一次机会，现在立刻离开地府。”
几个妖族面面相觑，听到后头让他们回去，却是不约而同地露出迟疑和不愿意。
他们互相用眼神交换了想法，最后一块儿眼巴巴地看向素文君和南宫靖：“我、我们却是是误入此地，只是……我们能现在这儿待会儿，再走吗？”
这些妖族看上去都年轻得很，其中被围在中央的那只看上去最为年幼，一双耳朵甚至都没能彻底化去，这时候看着抖啊抖的，倒是极为可爱。
只可惜，素文君并不是轻易心软的人。
她面色不变，态度却很强硬：“不可。”
几个妖族多多少少都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先开口说话的那个妖族咬咬牙，终于攥紧了拳头：“我们出去。”
“可是他们很可能还在外面！”另一人焦急地与他说。
“这边待不了了。”那妖族很清楚，他看不出眼前这两人的修为，但是光看她们姿态和气势，至少能判断出这两人是他们绝对没办法应对的厉害，“回去那边也许还能挣到生路。都打起精神！”
这几个妖族都很听他的，纷纷强行提起精神，都站直了身子准备往小鬼门的方向走。
只是，才刚走了一步，一道凌厉的攻击直接穿过小鬼门朝着这几个妖族打过去。
几个妖族完全没能反应过来，就连为首的那个，也只是下意识露出惊愕骇然的神情，身子却跟不上脑子所想的去作出动作阻挡。
噌——
一阵短促的刺耳摩擦声，原本距离他们还有两三丈距离的南宫靖转眼已经到了跟前，手中长木仓迅疾出手，一刺间挡下了这一击。
小鬼门那头暂时没了动静。
几个妖族心有余悸地瞪大了眼睛，看看鬼门，看看南宫靖，脸色白得可怕，一个个都不敢出声。
素文君走了过来，看一眼南宫靖，这才转向几个妖族：“鬼门那头是何人？”
为首的妖族深呼吸一口气，老老实实地回答：“是我们狼妖一族，已经有九百年的修为。”
“既是同族，为何对你们下杀手？”素文君又问。
听她这样一个接一个的问题，那妖族忍不住抬头看向素文君，咬着牙说：“白荧是我族罕见的白子，天生体弱但妖力极强。前些日子我们几个族中小辈结伴出来历练，却没想到那独眼不知为何，追踪在后突下杀手，说是……”他的拳头紧紧攥起，“要取白荧的妖心，说是为全族大计。”
妖心。在妖族修行到一定程度凝结妖丹之前，妖族的心脏是全部的妖力源泉。哪怕是有了妖丹，妖心亦是妖族身上最有价值的存在之一。
很难想象一个妖族，会想要获得同族的心脏。
“我们想尽办法也只在他手下躲躲藏藏逃了几日，距离族中居住之处还有很远，是走投无路之时发现这鬼门，才擅自闯入的。”那妖族在说的同时也不忘再给他们几人解释两句。
像是应和他的话，被护在中间那还顶着白色双耳的白荧又可怜巴巴地看了眼素文君。
几个妖族的眼睛都明显地泛了红，他们原本可以选择放下白荧逃走，但狼妖一族速来重情义，可做不出抛下伙伴的事。
“飞刃，老老实实地交出白荧，我先前说的承诺仍然算数。”
鬼门那头传来了一个极为冷静的声音。
他看上去没有通过鬼门的打算，大约是意识到自己先前的攻击被人击溃，心中也有几分忌惮。
至少，和飞刃这几个年轻妖族不同，他很清楚这扇诡异的门通往的是哪里。
“你休想！”飞刃几乎是立刻吼了回去。
这话吼完，他才意识到眼前的情况，他们的去留根本不由他们自己说了算，忍不住又看了眼素文君和南宫靖。
南宫靖同样也看向素文君，等候她的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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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妖心（二）
“去看看。”
素文君说完这三个字，几个年轻的妖族都没能立刻反应过来。
等他们亲眼看着南宫靖执着长木仓走向那小鬼门，他们才终于明白自己听到了什么。狂喜的情绪顷刻间淹没了他们，他们互相抓这手，努力克制着根本收不住的笑容交换着目光。
素文君顿了顿，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们也跟上。”
等这群妖族乖乖地一溜儿跟在身后，这才走向小鬼门。
这时候，南宫靖已经一步跨了出去。
几乎是在她出去的一瞬间，同样凌厉的攻击已经打了过来。
然而，这些对南宫靖来说算不得什么。
等素文君与几个妖族也到这边时，那名为独眼的妖族已经倒在地上，一条腿不自然地扭着，被南宫靖踩着背，无法挣脱。
“哇——”年轻些的两个妖族发出惊叹的声音。
他们隐隐能感觉到这两个地府的人很厉害，但没想到那么厉害。那可是九百年修为的独眼呢！
素文君朝他们看了一眼。
直觉敏锐的妖族们连忙捂住嘴，不敢再出声。
“你取妖心，意欲何为？”素文君转回头问地上趴着的独眼。
独眼咬牙，不甘心地又是一个挣扎。可南宫靖的脚像是千斤重一般，竟是让他完全无法动弹。
挣扎不得，他连喘口气，这才龇牙咧嘴道：“那还用问嘛，自然是增我修为！”
听到这样的回答，飞刃双目几乎要喷出火来，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撕他的肉。
可是，素文君却摇头：“你当真以为我没办法令你说实话？”
几个妖族齐刷刷看向素文君，震惊于她所说。独眼取妖心难道不是为了这个？那他还能为了什么？
独眼噎了片刻，冷哼一声：“我说了你不信，那我也没办法。成王败寇，如今我落在你们手里，算我倒霉，不就是个死么，少废话，痛快点！”
“放心。”素文君索性成全了这独眼一心求死的念头，看了眼南宫靖。
南宫靖也是毫不犹豫地一木仓来了个透心凉，直接刺入独眼的心脏，当即取了独眼的性命。
这一串事发生在顷刻间，飞刃回过神时，独眼已经趴在地上没了气。
先前被不断追杀的时候，他们想过很多次独眼死了就好了的念头，可如今竟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死了，他们的心情却很复杂。
而且，素文君分明说了独眼取妖心并非为了自己增长修为，那么这就又成了个谜团。
一环扣着一环，让几个妖族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回去族里该怎么说？还会不会遇到其它要取白荧妖心的人？是不是还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
可这些，对素文君来说不是问题。
在素文君和南宫靖的眼中，独眼一断气，很快就又站了起来——但地上的尸首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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