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截胡(近代现代)——冉尔

时间:2019-08-20 19:36:48  作者:冉尔
  当白鹤眠的身影消失在盥洗室里时,类似的情绪再次涌上心头。
  封栖松既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恨策划了整场假死的自己。
  他无情地将白小少爷推进了名为“封家”的泥潭,放任他泥足深陷。
  “……说起来,之前警察署爆炸的时候,也有人提醒我。”白鹤眠怕封栖松发火,急中生智,挑重点说,“那是一本书,封面上写了‘快走’两个字。”
  虽然白鹤眠看见的时候已经迟了,但总归给了他一定的反应时间。
  “是谁呀?”白鹤眠好奇得不得了,任由封栖松把自己拉到角落里,给双手套上了黑色的蕾丝手套。
  他戴好才反应过来:“嗯?”
  “冷。”封栖松瞪他一眼,“不许摘。”
  白鹤眠乖乖点头,继续追问:“封二哥,是不是你安插在陈家的眼线?”
  他想,陈北斗能在封家安插眼线,那么封二哥也能在陈家安插眼线。
  封栖松摇了摇头:“不是我安排的人。”
  他们说着说着,回到了客厅,封栖松将白鹤眠肩头的西装重新披回肩头,后错半步,轻声道:“放心往前走,不会有人拦你。”
  “可我该怎么说?”白鹤眠迟疑地往前走了两步,又想躲到封栖松的身后。
  “就说身体不适,需要回家休息。”封栖松好笑地捏了捏他的小拇指,“有我,安心。”
  白鹤眠盯着被封二哥捏着的手看了两眼,抬手将额角的碎发拂开,一身被滋养过的情意散去,只剩眉梢还有点意犹未尽的余韵。
  他清了清嗓子,先找到千山,拿回了自己的貂皮短袄,然后旁若无人地推开挡在面前的客人:“让让,别挡道。”
  白小少爷摇摇摆摆地晃过舞池,顺手从服务生手里接过了一杯酒,只不过他已经不敢喝了,还时不时用余光扫一眼封栖松。
  封二哥落后他几步远,在白小少爷看不见的角度,悄悄向四周打着手势。
  几道人影随着封栖松的动作,混入舞池,分别缠上了服务生。
  白鹤眠没发现这一切,他只要封栖松在就心安了。
  他仰起头,在人群中迅速找到了左顾右盼的下人:“千山,我喝多了,快来扶我一把。”
  千山循声望过来,瞧他踉踉跄跄的模样,如临大敌,恨不能找个八抬大轿把白小少爷抬出洋楼:“小少爷,你喝了多少酒?”
  “……我就说不该来。”千山一边扶着他往外走,一边嘀嘀咕咕,“陈北斗这个浑蛋,过寿还不拿出好酒,真是个吝啬鬼!要是把我们的小少爷喝病了,我怎么跟二爷交代?”
  白鹤眠抿唇笑。
  千山还没发现封栖松就是跟在他们身后的服务生呢。
  “小少爷,要不咱们直接上医院吧。”千山把他带到洋楼外,焦急不已,“荀老爷子就在华山医院,我们现在去,还能早些回家,要不然二爷……”
  “我会如何?”
  千山猛地僵住,尴尬地扭头。
  封栖松把白鹤眠拉到自己怀里,握住他的手:“鹤眠甚少与陈北斗周旋,没发现酒里被下了药,情有可原。可你跟我多年,怎么也如此大意?”
  “二……二二二爷?”千山吓结巴了,先慌张地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到他们,才冷静下来,“二爷,我有错,可您现在是在假死呢,怎么能来陈北斗的寿宴!”
  “没人会注意服务生,而且我放心不下鹤眠。”封栖松不以为然,低头认真地帮白小少爷把短袄披好,“走吧,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们了。”
  “陈北斗……”白鹤眠不放心地踮起脚尖。
  他的视线越过了封二哥的肩膀,穿过半敞的铁门,最终落在人头攒动的客厅里。
  陈北斗不知去了哪儿,原本坐在圆桌边的客人也都涌向了舞池。
  “走吧。”封栖松揽着白鹤眠的腰,从千山手里接过备用的眼镜,架在鼻梁上。
  属于封二爷的锋芒穿透了廉价的礼服,耀眼得让白鹤眠腿软。
  他走两步,不动了,用手背蹭封栖松的手腕。
  “回家再闹。”封栖松头疼,“里面没穿,还闹?”
  “没穿才要闹。”
  “白鹤眠。”封栖松的声音低了三分。
  他听出封二哥在生气,甩手继续往院外走:“知道了,不闹了。”
  紧接着,白小少爷看见了封家的汽车,又高兴起来,眉眼弯弯:“我们回家闹。”
  时过正午,陈北斗的洋楼前,客人依旧络绎不绝。
  白鹤眠的打扮着实惹眼,但也不至于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而封栖松身穿服务生的西装,更为隐蔽,反倒是焦虑的千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人人都知道千山是封栖松“生前”身边最得力的助手,如今封二爷身死,他的出现通常意味着封家人也在附近。
  但是封卧柏并没有来赴宴。
  封栖松走到车边,替白小少爷拉开车门,绅士地伸手,以防他撞到头。
  白鹤眠似嗔似怨地觑了封栖松一眼,弯腰钻进车厢,掌心压着腿边的裙摆,生怕走漏满腿风光。
  “千山,你等会儿再走。”封栖松低声吩咐。
  千山没料到自己会被留下,却也没有多问。
  “陈北斗问起,你如实说,小少爷喝多了酒,提前回家歇着了。”
  “是。”千山点头,“二爷,还有什么吩咐?”
  “我在陈家留了几个人,你找到他们,一起去查陈北斗的姨太太。”封栖松弯腰钻进车厢,“尤其是三姨太。”他还记得大哥下葬时,陈北斗身披红色长衫,得意洋洋地将什么人抬进了陈家的门。
  应该就是后来的三姨太。
  “封二哥?”白鹤眠依偎过来,好奇道,“又出事了?”
  “无妨。”封栖松回过神,将掌心贴在他的腿根旁,“冷吗?”
  白小少爷睁眼说瞎话:“冷。”
  封栖松笑笑,把他抱进怀里,回到家,好生压·在床·上,解决了白鹤眠体内熊熊燃烧的火。
  等一切尘埃落定,白鹤眠半倚在床边,吸雕着细碎花瓣的长烟杆。
  他用圆圆的脚趾描摹封栖松腿上的伤疤:“哥。”
  封栖松坐在白鹤眠身旁,不像他那么没规矩,身上还披了西装外套。
  “哥。”白小少爷蛇似的缠过去,手指探进西装,摸封栖松结实的下腹。
  他眉眼如初,只不过眼尾多了几分春色,还有带着情动的占有欲。
  白鹤眠在往封栖松怀里爬。
  药效过没过,于他而言,都一样。
  封栖松把白鹤眠手里的烟杆夺了,捏着他的后颈,将人强硬地按倒在·床上。
  白鹤眠以为新一轮又要开始,兴冲冲地抬腿,要钩封二哥的腰,然后被迎面泼了一盆冷水。
  封栖松说:“再闹,我们分房睡。”
  “你不要我了?”白鹤眠大惊失色。
  “胡说什么?”封栖松瞪他,“是我回自己的房间,留你一个人冷静。”
  “可你也硬着的。”白鹤眠不甘心地嘟囔。
  封栖松的嘴角往上掀了掀,俯身在他耳畔说了句:“……”
  白鹤眠眼前一亮:“真的?”
  “真的。”封栖松用掌心罩住他的眼睛,“我不骗你。”
  白小少爷得到保证,终于安心地扯着被子,歪在封栖松腿边,神清气爽地闭上了双眼。
  有的时候白鹤眠很好哄,只一句“等你睡醒就继续”,便能安抚住。
  一时风平浪静,岁月静好。
  封栖松替他掖住被角,心知白小少爷睡醒了,就会把睡前的胡闹抛在脑后。
  少年的感情轻浮又浪荡,封栖松不奢求白鹤眠能在自己身上倾注全部的感情,却也贪恋他专注于自身时,明艳动人的身姿。
  所以他是不是熟客又有什么关系呢?
  封栖松的手指滑过了白鹤眠的嘴唇,微微叹息。
  他不想小少爷纠结于过去,却又为白鹤眠两次爱上自己而隐隐地畅快。
  他的感情早已在漫长的岁月里沉淀为了沉重的枷锁,扣住了自己,也拴住了白鹤眠。
  封栖松在暮色里,俯身轻吻着白小少爷的眉心。
  “一直是我。”封栖松眸色深沉,“你只有我。”
 
 
第52章 回魂
  白鹤眠永远也不会知道,封栖松对他的爱里夹杂了多少偏执的占有欲。
  他不会想知道的。
  封栖松披着西装起身,走到屋外,在寒风中点燃一支烟,吸进满腔的北风。
  他的眉目仿佛被冰霜冻住:“千山,查出什么了?”
  黑暗中传来人声:“去的人都回来了,说陈北斗的三姨太很少在外人面前露面。”
  “之前是没怎么见过。”封栖松吐了口烟,眼底晃过一点星火,“不过今日之事实在蹊跷,陈北斗身边的人肯定有问题。”
  千山沉默片刻:“二爷,您怎么想到在宴席里安排咱们的人的?”
  “鹤眠在,多少人我都不放心。”
  千山谨慎地提醒:“二爷,您还在假死呢。”
  “我何尝不知道自己是假死?”封栖松把烟夹在两指之间,幽幽地吐了一口烟,“千山,你觉得我在利用鹤眠吗?”
  “二爷?”千山猝然一惊。
  封栖松嗤笑:“我早就安排了人,却还是放鹤眠去了陈家……我以为我能保护好鹤眠,就算陈北斗做了什么,也能一枪崩了他。”
  “……可鹤眠还是差点出事。”
  “二爷,下药的事儿,防不胜防。”
  封栖松把烟头踩在脚下,淡淡地“嗯”了一声:“你说鹤眠会怎么想?”
  “啊?”千山一头雾水,“我看小少爷挺……挺开心的。”
  “若他知道我早已提前安排了人手在陈家,会不会以为我是故意放他去见陈北斗的?”
  千山颤颤巍巍道:“不会吧?”
  “……小少爷哪里能想到这一茬?”
  “想不到吗?”封栖松低声喃喃。
  夜风将封二爷的话吹散,转而带来一两声夜莺婉转的低吟。
  封宅的另一边,封卧柏醉醺醺地跌进卧房,扯了棉被囫囵盖在身上。
  他盯着黑黢黢的天花板,神经质地咧开了嘴角。
  他去见了陈北斗。
  封卧柏抬起一条胳膊,摇了摇皱巴巴的钱袋子,听着金银玉石的清脆碰撞声,自言自语:“我的好哥哥,你死了,钱就该是我的。”
  “……你为什么不给我呢?”封卧柏猝然起身,恶狠狠地质问着空气,“你要是把家产留给了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
  寒风在窗外咆哮。
  封卧柏摸黑下床,把钱袋子塞到枕头下,又像是不放心,重新拎出来,塞进怀里,鬼鬼祟祟地张望。
  封家如同一个富丽堂皇的囚牢,他被困在里面,穷得叮当响,本该嫁给他的白鹤眠却过得万般滋润。
  封卧柏想起陈北斗的话:“白鹤眠就是个不经事的小少爷,你要弄死他还不容易?”
  “你要我做什么?”封卧柏内心深处并不愿意白鹤眠死,他想看选择了封栖松的白小少爷后悔——后悔当初没有选择自己。
  “和封三爷说话就是容易。”陈北斗揣着手笑。
  封卧柏烦躁地捏着口袋里的香烟盒:“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假惺惺。”
  陈北斗大笑:“也对,咱们不是第一次合作了!”
  封卧柏惨白了脸。
  “怕什么?”陈北斗见状,大咧咧地勾住他的肩膀,“你大哥死了的事,二哥没搞清楚就进了棺材,你还怕谁透露出你的秘密?”
  “我大哥的死不是我,是你安排了温小姐……”封卧柏脱口而出。
  陈北斗笑眯眯地注视着他徒劳地挣扎,继而道:“封三爷,您说话要讲证据。”
  “……我陈北斗可是有家室的人,不认识什么温小姐。”
  封老三像被掐住脖子的小鸡崽子,哑口无言。
  “放心,你按照我的话去做,不会有人知道封老大的死和你有关系。”陈北斗打一棒子,又给他一颗甜枣,“你知道吗?上面指派你去剿匪了。”
  “指派我?!”封卧柏瞬间激动,“怎么会是我呢?……我明明什么也不会,就算我大哥和二哥死了……”
  他忽然顿住,见鬼似的望着陈北斗:“是你?!”
  “……我想起来了,我大哥死的时候也是这样……也是让我去剿匪,然后我二哥才去……”封卧柏越说越是胆战心惊,“电报是你拍的?”
  “不是我。”陈北斗饶有兴致地看着封卧柏发疯,觉得封家的年轻一辈都太过稚嫩。
  不过也不怪他们,谁叫封家的长辈死得早呢?
  陈北斗瞧着封卧柏,无端生出了兔死狐悲的心思,他想起了自己泡在水里的儿子——陈月夜被捞起来时已经看不出人样,但陈北斗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毕竟是自己的血肉之亲,再瞧不上眼,也还是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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