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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肖莫航说这句话是想让气氛没那么沉重的。可是齐思元却实在高兴不起来。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齐思元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再次提问。
“也没什么了。无非是监管者特有的很多特权，还有关于游戏内容的记忆。只要和通关有关的记忆都被删除了。不过你不必担心，我对游戏的理解能力还在。而且，系统删除的只是大脑的记忆，但是神经记忆系统却无法删除，也可能是它可以但是并没有删除，所以对一些情况的感知依旧敏锐，也算是过往的经历留下的条件反射吧。”他没说的是，他已经是高级监管者了，即便是老玩家也不会知道，高级监管者的手中掌握着怎样的生杀大全。
肖莫航尽量捡好的情况说，他并不希望齐思元因此有太大的负担。单方面的付出是他自己的意愿和追求，他不能把这种付出变成裹挟强加在齐思元身上。
“还有呢？”齐思元仍然问。
肖莫航却不愿意再说了，他叹了一口气道：“思元你别这样！这并不是我想要的，也不是我想表达的。”肖莫航这个时候其实很想去抱一抱齐思元，可是他现在冰冷的状态并不适合拥抱，只能继续说道：“我喜欢你，但不可否认喜欢有时候是一种很自私的行为。我所谓的付出也只是我单方面的，就像别人经常说的那句话，我喜欢你是我的事，回不回应却是你的事。我告诉你这些是不想隐瞒你，却并不想用我单方面的付出去绑架你。你如果为此有什么负担的话，那事情反而就不美了。”
齐思元沉默着，很久很久。久到肖莫航以为他不会再开口的时候，齐思元突然说：“你身体呢？怎么回事？”
这意思是，关于“代价”的话题就此揭过了？肖莫航松了一口气。
“没事，白天晒晒太阳攒点热量就好了。毕竟，我已经失去灵魂，算不上是完整的人类了。能量消耗太快也会这样，但其实对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肖莫航说。
齐思元苦笑着摇头：“不，有影响的。假如再来一次捉“内鬼”的游戏的话，你太容易被当“鬼”抓出来了。”
“我会尽量掩饰的。”肖莫航只能这么说，他也不知道本场游戏乃至以后的游戏，有没有这样的环节。毕竟，像董非那样喜欢操纵和玩弄人心的监管者还是不少的。
“罢了，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以后，我会尽力保护好你的。”齐思元说，他只是突然觉得，肖莫航也是他的责任了。
齐思元这句话说完，肖莫航愣了好一会。他怎么算都没算到齐思元会说出这样的话。他说，他要保护自己！
心里有一直莫名的高兴，但肖莫航还是尽量地忍住笑，尽量地让自己的声音显得特别一板正经地说：“好，那我就归你保护了。”其实，他最想说的是“余生，便由你负责了！”
齐思元：“…………”他倒还真的挺不客气的！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打更的竹筒声又“梆梆梆”地响了起来。
这一次的声音更加的突兀，然后依然是那个尖细的嗓音喊道：“子时三更，保重身体。”
这个声音一样是像上次那样由远及近，再渐渐走远，最后消失。
“凌晨了。”齐思元说。
“外面不都是雾吗？更夫怎么能够……来去自如？”肖莫航说。
“所以，你是不是好奇得有想开个门缝看一看的冲动？”齐思元问。
“还……真有这种感觉。”肖莫航眨了眨眼睛回答，可惜黑暗里齐思元根本看不见他的脸。
“所以，会有很多人也这么想吧！”齐思元苦笑着，连他都不知道，这个更夫的出现，究竟是提醒还是陷阱。
齐思元的话音才刚落，屋外立刻就传来了一声极其凄厉的嚎叫声。一开始还是猝不及防的惨叫，慢慢地叫声变成了凄厉的嚎叫，再后来是杂乱的求救声，不一会，声音哑然而止。整个过程，不超过一分钟的时间。
“有人因为好奇，打开了房门！”肖莫航立刻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齐思元苦笑着点头：“那个邋遢宅男的声音，住丁字房的那个。他好像一直没怎么把游戏当回事，也没把浓雾当回事。刚才更夫出现，他大概想印证浓雾杀人只是谎言吧……”
“或许他觉得，这里是“楚门的世界”，他就是主角楚门。我们都是演员，一切都是演给他看的。也只有这样，一个正常人才能在第一次看见死人之后，依旧这么不以为然。新人中总有各种各样的奇葩，见多了就不稀奇了。”肖莫航关于新人和游戏的记忆并没有被系统剥夺。系统删除的，只是关于规则和破解技巧以及通关关键线索的部分罢了。
“不知道另一个院子的人怎么样了。”齐思元说。孙倩倩应该是很听话的，不会乱来。老玩家知道游戏的厉害，也不会乱来。就是那几个新人，不知道会怎么样。
自己这边的院子里，目前也就邋遢宅男出事。听到宅男的惨叫后，其他人应该是不敢再好奇地想一探究竟了吧。
“与其担忧别人，不如，咱们先担心一下自己吧！”肖莫航说着，指了指屋子的木门。然后才想起来，黑暗中齐思元是看不见自己的，于是，他又补充了一句：“有东西朝我们来了！”
肖莫航话音刚落，这间屋子的木门就开始剧烈晃动了起来，像是有强风吹袭而来一般。
肖莫航赶紧站到木门前面，双手用力抵住了木门。
不过一会的功夫，齐思元身后的窗户也颤动起来。这是古旧的木屋，窗户其实就是一块活动木板，白天支起来就是窗，夜晚放下来就是一块木板，里头有一个拴子，可以从内部将窗户上锁。
齐思元赶紧凭着声音摸索过去，用身体紧紧按住了窗户的木板。
但是这样的晃动却越来越剧烈了，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撞门一般，但却并没有撞击的声音。从始至终，发出声音的仅只有门窗而已。就像是，门窗正在和空气进行着一场较量。
一次又一次，一声又一声，最后力道大到，似乎有什么东西随时都能够破门而入一般。
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齐思元已经满头大汗。
“思元，你还好吗？”肖莫航问道，这么长时间过去，连他都感受到了压力。他已经从用手抵门变成了全身都贴在门板上将门顶住。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种曾经肖莫航一脚就能将它们踢得稀碎的木门，此时却显得异常的坚挺！
“还……能再……撑一段时间。”齐思元几乎是用尽了全力，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肖莫航闻言心中焦急非常，齐思元这状态明显是就快要到极限了，偏偏自己只有一个人无法分身去帮忙。门是肯定不能破的，这外头无声无息的，却有东西在大力气撞门。一旦木门被破，进来的除了不知名的怪物，恐怕还会有大片的雾气吧！
纵然肖莫航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不断重复着：“思元，加油，再撑一会，再撑一会就好了……”
这本来是肖莫航想要用来安抚情绪的话，谁知道，门外的撞击却真的突然停止了！
门也好，窗也好，一下子就恢复到了之前的平静，仿佛刚才的撞击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屋里的两个人都愣了一秒，却没有人敢因此松懈下来。
这不像是停止和放弃，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第67章 古村迷雾08
“它是想攒一个大的吗？”肖莫航的后背依旧紧紧靠着门喃喃地说。
这句话逗笑了齐思元，齐思元快速转身，从原本趴在窗板上的姿态迅速换成了和肖莫航一样的背贴式，这才觉得舒服了一点。
手臂上是力气基本是用光了，此时麻木得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手了。
“我们不会连第一关都没闯过去那么菜吧？本以为自己是王者，没想到自己却是青铜？”趁着这段没有撞击的空挡，齐思元居然有心思开起了玩笑。
这样的齐思元，在肖莫航的印象中是从来不曾见到的。
其实，齐思元还是有改变的，变得比从前更温和柔软了一些。在他消失的这十年里，齐思元一定过得很好。
从一个人性格的变化，基本就能够猜测出他生活的轨迹。假如一个人的性格从满是棱角变得逐渐温润平和，就代表着他的生活是顺遂的，并且越来越好。反之，不安定的生活状态，会让一个原本就满是棱角的人变得越来越暴躁、越来越偏激。
假如齐思元没有被拉进游戏，他的未来，大概会越来越好吧。总之，不是像现在这样，满头大汗地徘徊在生死的边缘。
“要是死在这里的话，那我大概就是史上最菜监管者了。系统不知道会不会嫌弃我丢它的脸。”肖莫航自嘲着，应和着齐思元的话，他想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
“大概会吧！所以你要争气呀！”齐思元笑着鼓励他。
“笃——笃笃——笃——”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然后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有东西在地板上拖拽摩擦的声音的。
这使得屋内稍微有一些些缓和是气氛，立刻又绷紧了。
“一二三，有客来，好姑娘，夜点灯，拍拍手，姑娘拿出剪刀剪了头……”
“三四五，小毛头，翻筋斗，夜点灯，拍拍手，撑破了肚皮满地走……”
敲门声刚刚落下，屋内的两个人正凝神聚气准备迎接下一轮的攻击，谁知道攻击没有来，却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屋外唱起了童谣。
歌声是一种极其古老的调子，带点方言的口音，那女声阴森而悠扬，忽远忽近飘忽不定，再加上恐怖的歌词，令人毛骨悚然。
齐思元的头皮瞬间就炸了起来。那声音仿佛能够透过屋子里这层薄薄的隔板，带着丝丝的阴气，渗入到他的骨髓里去。
“肖莫航……”齐思元忍不住喊了肖莫航的名字。黑暗之中他什么也看不见，直到这时他才发觉，人类对黑暗有着与生俱来的、深入骨髓的恐惧与排斥，就连他也是不例外的。
“我在。”肖莫航立刻朝齐思元走去。随着女人歌声的响起，第一轮的破门攻击貌似结束了，接下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死守着门也没有太大的意义。
屋子并不大，三米不到的距离，肖莫航几步就来到了齐思元的身边，拉住了齐思元的手。
他很想给齐思元一个拥抱，但是现在自己全身冷得如同冰块一般，还是别给齐思元额外添加负担了。
“你看得见？”齐思元在黑暗中虽然看不见，但感知却很敏锐，肖莫航的状态和一般人在黑暗之中是不一样的。
“看得见。做了那么久的监管者，总归有点别人没有的技能吧。”肖莫航自嘲着说：“系统也没那么小气，并没有剥夺我的一些身体机能。”
说话间。
“笃——砰砰砰——”不远的地方，又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这一次没有歌声响起，而是有些凄厉的嚎叫，嚎叫就是那女鬼发出来的，这种声音不是惨叫，更像是愤怒的嘶吼。
又过了一会，再次传来“笃——笃笃——笃——”的敲门声，这一次是从更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
然后又是那一阵熟悉的歌调——
“一二三，有客来，好姑娘，夜点灯，拍拍手，姑娘拿出剪刀剪了头……”
“三四五，小毛头，翻筋斗，夜点灯，拍拍手，撑破了肚皮满地走……”
“五六七，油灯起，引来了阎王无处走……”
这一次，比上一回多了一句歌词。而后的动静，也比之前大得多了。乒乒乓乓的声音响了一阵，很明显有东西被拆解破坏了。女人的嚎叫也变得更加愤怒，最后是极度不甘心的凄厉声。
又过了一会，声音终于远去了。
齐思元一直在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紧张并且全神贯注地，直到女音远去，他都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他已经失去了对时间的判断能力，只是觉得这个过程极其漫长。
“思元。”一只冰凉的手拍在了齐思元的背上：“呼吸。”
齐思元这才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又用力吸了一口气，原来，他已经紧张地忘记了呼吸。过了一会，他才微喘着问：“过去多长时间了？”
“不到十分钟。你别太紧张，放松一点，有我呢。”肖莫航轻轻拍着齐思元的后背说。
齐思元苦笑了一下：“有点恐怖了。这种感觉和第一次在地下室遇到影子怪的感觉差不多。但，又更加诡异一些。”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是不知道如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第一次游戏的时候，规则和时间都是明确的，即使是看不见的影子怪，它也只能存在于影子可以存在的地方。它害怕光害怕火，所以它就有了被对付、被消灭的可能。
可是这一次，一切都是那么诡异和模糊。无论是雾气也好，还是敲门的女鬼，都模糊到根本不知道它们究竟是什么东西。未知，永远是人类最可怕的敌人。
“系统这一次似乎是希望我们自己去寻找答案，然后破解迷题，寻找到真正的逃生之路吧。”齐思元猜测，从一开始，系统几乎就没有给出什么重要线索。“那么，那些NPC，还有关于这个村庄的故事，应该就会变得挺重要了。”
“嗯。明天，我们可以从村子的故事着手，先了解一下这个村子。我有预感，这一次，不是一两天就能够解决得了的。”肖莫航说，他拍着齐思元后背的动作并没有停止，他能感受到齐思元现在的心情并不平静。
“对于玄学，我没有太多的研究。可是我觉得，那对白家兄妹似乎懂行。明天去问问他们吧，或许可以合作一下。”齐思元若有所思。不知道是因为肖莫航安抚的动作还是身体感知到危险暂时离去了，他现在放松了不少。
这一夜，一点也不平静。到了后半夜的时候，像之前那样的无声撞击又来了一次，好在俩人都有了第一次应对的经验，倒也没有比第一次的时候更加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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