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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对(近代现代)——一枝发发

时间:2019-08-11 15:06:20  作者:一枝发发
  “坐吧。”宋晓俪抬手指了指床边的椅子,那个宋远棠刚坐过的位置。
  贺尹迟走过去坐下,他看着宋晓俪,心里已经没有恨意,也没有其他情绪。他恨过怨过宋晓俪,也可怜过同情过她,但现在他眼里的宋晓俪,只是一个没多少时日的重病患者,是个将要离开自己儿子的母亲。
  即使她曾经犯下了错,可因果循环,如今她已经得到报应。她和自己的母亲一样被病痛缠身,被自己的良心谴责,活在一日又一日编织的谎言里……
  “你母亲还好吗?”宋晓俪问。
  贺尹迟没想到她开口问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个,如实回答道,“她挺好的,最近很有精神。”
  宋晓俪虚弱地笑了笑,喃喃道,“那就好……”
  没人知道那天下午在湖边宋母跟贺母说了什么,或许是她终于敢于承认当年自己的过错,还给了贺家一个真相,也或许是别的话。
  不过确实那天之后,贺母的状态有了明显好转,人也精神了不少,不过最值得让她开心的事,是当年的事情已经水落石出,她儿子是被冤枉的。
  心病还须心药医,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再也不用耳边响起碎碎闲语的时候,自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还击却无能为力了。
  “那件事,你别怪棠棠,他什么都不知道。”宋晓俪艰难粗喘着气,那一口气吊着她的命,“我知道他心里怨我,我这一辈子,都在努力当个好母亲,最后,反而让他怨恨……”
  “其实我比谁都失败,没资格说别人……”
  贺尹迟知道她口中的别人,指的是自己的母亲。
  当年宋晓俪把贺母说得一无是处,说她教书育人却养出个同性恋儿子,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沉浸在自己的教育之中,百般阻挠,最后的宋远棠,不还是死心塌地地喜欢贺尹迟。
  她从来都没有资格说那样的话。
  “小棠跟我一样,骨子里要强,他想跟你在一起,连我的话都不听,反正我这一走,也管不了你们了……”
  贺尹迟听出来她这话里的意思,挑起了眉。
  宋晓俪深深洗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希望你是真心对他的,别让他受非议,更别让他受了委屈……”
  贺尹迟说,“我会的。”
  谈话就到了这里,宋晓俪还想说什么,可她的气力已经不足以支撑,只好向贺尹迟摆了摆手,意识他出去,自己要休息了。
  那是他们唯一一次交谈,也是最后一次。
  第三天的凌晨两点,宋母忽然并发症发作,被拉进了手术室里。手术进行了三四个小时,到了黎明,东方的晨曦微微亮起,好不容易给人带来一点光的希望,却最终以失败告终,终是没有抢救回来。
  宋远棠第一次那样崩溃,他跪在地上握着那双干枯冰冷的手,脸颊紧贴着已经没有脉搏的手腕,哭得像个孩子。
  可是没有了母亲的他,再也没办法当个孩子了。
 
 
第六十九章 
  宋母的葬礼办的简单,来的都是些亲朋,宋家没有十分交好的亲戚,来的人也只是走个过场,灵堂上献一束花,过来安慰宋远棠几句。
  葬礼是宋家舅舅帮着打理的,尽管宋远棠十分不愿意麻烦他,可这种事是他第一次经历,什么都不懂,总要有个人出来主持。
  宋父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虽说他跟宋晓俪已经离婚二十多年了,但因为有宋远棠,这二十多年里没完全断了联系。宋晓俪住院的时候他去看过一次,但宋晓俪坚持不见他,没想到再见已经是在葬礼上。
  这二十年他对宋晓俪和对宋远棠的愧疚,终于是没办法再补偿。
  下午人渐渐少了,宋远棠本以为快没人了,该来的亲朋都来过了,所以他看见贺尹迟跟贺母的时候,惊讶了一下。
  贺尹迟穿了一身庄重肃穆的黑色正装,高挑的身材匀称修长;而贺母则穿着一条黑色长裙,右手握着一支白菊,左手扶着儿子的手臂,缓缓走进来。
  走到宋远棠身边的时候,贺母停下来,将手里的白菊递给贺尹迟。贺尹迟上前几步将它轻轻摆放在宋母黑白照片前,和其他白菊铺在一起,随后退了几步,礼貌地鞠了个躬。
  而贺母,走到宋远棠的身边,握住他交叠在身前的双手,安慰似的拍了拍,可能是想说些安慰的话,动了动嘴唇却没有说出来。
  可从她的眼中,宋远棠明白了她想表达的话,眼眶微微红了。
  贺尹迟走过来,对宋远棠道,“节哀。”
  宋远棠点了点头。
  他们没有说多余的话,这种时候,语言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宋母的骨灰葬在南山陵园,这天下了雨,连连不断,像是一场漫长而静默的告别。
  宋远棠从陵园里出来,分不清是泪痕还是雨水,在他脸上滑下。都说父母离开了以后,人就会直面死神,他现在便有这种感觉,天地四野,无依无靠,头顶上随时悬着死神的弯刀。
  他站在陵园门口不知道该去哪里,忽然一把黑色大伞撑在了头顶,雨水顺着伞面四处迸溅,零星散落空中。
  他看了一眼贺尹迟,沮丧垂下头,“……我什么都没有了。”
  贺尹迟上前将他拥在怀里,“还有我。”
  宋远棠抬头看他,贺尹迟的拇指温柔擦拭他脸上的水痕,“没关系,还有我在。”
  他们开车从南山陵园离开,隔着雨幕的山野被抛在后视镜里,宋远棠躺在后座上蜷缩着睡着,外套搭在他身上,沾着水珠的睫毛还在轻颤着。
  -
  两周后。
  酒店附近的房子宋远棠当时签了一年的合约,要退只能付违约金。要是有工作的时候也就算了,现在他没有工作,也没收入,母亲治疗的时候花了不少费用,积蓄也剩下了没多少。
  连他自己也想不到,仅仅才三个月,人生就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
  宋家的房子是宋母一直牵挂的事,何况宋远棠从有记忆起就住在这里,所以他没舍得卖。
  这边的房子是老房子,过不了两年肯定会拆,思来想去,他决定先把这边的房子租出去,依旧住原来那里。
  不过既然要把这里租出去,东西都要收拾走。收拾母亲遗物的时候,宋远棠在她的抽屉里看见一本厚厚的相册,翻开里面,全是自己的照片。
  从出生到上学再到大学毕业,二十多年的岁月,全被积攒在这一本小小的相册里,被人珍藏。
  看着看着,宋远棠又要落泪,赶紧合上。
  正好对上周六,下午贺尹迟来帮他搬东西,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让宋远棠想起他第一次离开家搬出去住,也是这样的场景。
  那时候他刚跟贺尹迟在一起不久,忙着工作,忙着恋爱,忙着逃离……尽管才过了短短半年多,可现在回看当时苦恼的种种,不过像是无病呻吟。
  “东西只有这么多吗?”贺尹迟将箱子放进后备箱里,问他。
  宋远棠点点头,钻到副驾座上,系好安全带。
  花已经都开好了,道路两旁尽是开得灿烂的榆叶梅和晚樱,还有不知名的开满花的树,车子开过的时候,扑鼻尽是芳香。
  宋远棠抽抽鼻子打了个喷嚏,贺尹迟笑了笑,将车窗上升关紧,只留下了自己那边的。
  “等下往春华书店绕一下吧。”
  “书店?”贺尹迟挑了下眉,“要买书吗?”
  “嗯。”宋远棠用慵懒的鼻音回答。
  他现在没有工作,不能总这么一直呆在家里,或许他该向母亲妥协,去考个编制,找一份稳定又“正经”的工作。
  走出学校的这几年,他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现实里充满了妥协,并不总是梦想里的理想生活。
  在书店里,宋远棠买了几本教师招考的书,他已经毕业三年多,大学的专业也跟教育相差甚远,只是跟着别人去蹭过几堂课,现在不知道还能不能捡得起来。
  他不像贺尹迟那样从小有远大的理想,他对自己的职业这件事一直没有什么想法,可能真的就跟宋晓俪说的那样,他适合稳定的被别人安排好的工作。
  教师就挺好的,稳定,还有寒暑假。
  他买的书结账的时候被贺尹迟看到了,贺尹迟翻了两下,问他,“打算考教师吗?”
  “先试试看。”听说现在有编制的工作都很难考,“不一定能考得上。”
  贺尹迟说,“你要是想考,肯定就能考上,因为你……”
  他忽然停住,刚才那一刻他好像回到了高中。宋远棠接过他的话,笑了下,“因为我是宋远棠吗?”
  高中贺尹迟总爱这么说,好像天底下没有宋远棠解不出的题,没有宋远棠考不上的学,只要他想,他就可以做到。宋远棠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你是宋远棠啊。
  因为你是宋远棠,你所有的梦想都会发光发亮。
  “我只是个普通人。”宋远棠笑笑,笑里似乎有些无奈,“我不会发光的。”
  谁不是曾经以为自己与众不同,能发光发亮,可到头来能成功的只是佼佼者,大多数人都要承认自己只是偌大宇宙里的一颗晦暗行星,接受眼前普通而平庸的一生。
  贺尹迟挑了下眉,反驳他,“因为你看不到自己身上的光芒,可我能看到。”
  “宋远棠,你在我这里,一点都不普通。”贺尹迟指着自己的心口,“你永远在我的眼里璀璨。”
  宋远棠怔住。
  排队排到了他们,贺尹迟将几本书结了账,拿袋子装起来提在手里,对着还在发愣的人道,“走吧,宋老师。”
 
 
第七十章 
  贺尹迟帮着宋远棠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那瓶快吃完的安定药。
  它们在床头抽屉的小药瓶里静静躺着,贺尹迟晃了晃,判断出来已经只剩下几粒了。
  “剪刀在这里,我记错……”宋远棠拿着贺尹迟要找的剪刀进来,看到他正握着白色小药瓶看着自己。
  他上前把药瓶拿过来,听见贺尹迟问,“吃了多久了?”
  “没有很久。”宋远棠垂下眼睛,睫毛颤抖着,“睡不着的时候才吃,副作用很小的。”
  贺尹迟走到他跟前,右手捧着他的脸,温柔地拆穿了他,“棠棠,你说谎的时候,总是爱低着头。”
  宋远棠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只能将手背到身后,下意识隐藏自己。
  贺尹迟怕他伤到自己,接过他手里的剪刀,放在桌子上,问道,“这是第几瓶了?”
  “记不清了。”宋远棠诚恳地看着他,“是真的……”
  贺尹迟当然知道这是真的,因为时间已经太长,连宋远棠自己都记不起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药物助眠的了。
  可是这么长时间里,他都没有发现。
  贺尹迟一阵自责,不过他不打算翻旧账,只是将他手里的药瓶拿过来,“以后不吃了,好不好?”
  宋远棠点头答应。
  但他并不认为自己可以做得到,贺尹迟的担心是对的,他已经对药物依赖成瘾,一旦离开,就会整夜整夜失眠。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宋远棠记得是高考之前。
  他吃安定药最凶的一段时间,不是最近,是高考前两个月。怎么也睡不着觉让他无比焦躁,可越焦躁越是没办法,加上神经衰弱,常常被噩梦惊醒。他的情绪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宣泄口,在心中积郁成疾,最后只能借助药物睡个好觉。
  那时候宋远棠对“抑郁症”三个字还没有半点概念,是很久以后,有人推荐他去做心里辅导和心理咨询,提起当年的事,他心中才隐约有了概念。
  但他也并不每天都吃安定药,有段时间他完全戒掉了对药物的依赖,可随着来自工作和家庭的压力,那种焦虑的无比烦躁的情绪又缠上了他。
  他们每天夜里在宋远棠的头脑中叫嚣,吵得他睡不好觉,引导着他走向新的毁灭。
  有时候宋远棠想,如果没有再次遇见贺尹迟,自己可能真的要这么过一辈子了。
  可他在黑暗中,向贺尹迟伸出一只手,求他救救他,求他将自己从悬崖边缘带离。
  好在,贺尹迟没有放弃他。
  贺尹迟把药瓶扔进垃圾桶,好像把宋远棠的希望都丢进了垃圾桶里,宋远棠眼巴巴看着,问他,“今天你要回去吗?”
  听起来像是在邀请什么,可实际上他并没有那个意思。贺尹迟没有多想什么,如实回他,“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别走了。”宋远棠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他真怕贺尹迟离开以后,自己没骨气地想去垃圾桶里捡那瓶安定药,“别走了,好吗?”
  “好。”贺尹迟点头。
  他明明在说“别走”,贺尹迟却听见了他在自己耳边小声说“救救我”。
  眼前的宋远棠让他想起来曾经把自己沉溺在浴缸里的人,那样无助、凄美,自己伸手,他就立刻抓住。
  搬过来的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累了一天,宋远棠本应该洗完澡躺在床上立刻能睡着,可是他却失眠了。
  贺尹迟从浴室出来,见他把半张脸蒙在被子里,“睡不着吗?”
  宋远棠点了两下脑袋。
  贺尹迟擦干身上的水,爬上床将他揽在怀里,让他的脸贴着自己的胸口,“抱着你,睡吧。”
  宋远棠听话地闭上眼睛,贺尹迟的胸膛总是有股神秘力量,让他推不开也抗拒不了。
  过了好久,他清醒着又从贺尹迟的怀里探出来个脑袋,“就吃两片可以吗?”
  贺尹迟的脸色变了变,“就吃两片?平时都吃几片?”
  安定药的副作用之一就是会增加对药物的依赖作用,从一片到两片到三片……最后除非大把大把吃下去,不然一点效果都没有。
  宋远棠觉得自己确实退步了,以前被贺尹迟这样抱着,很快就能睡着的,怎么现在都不管用了呢。
  “那就一片,一片不会怎样的……”他跟贺尹迟讨价还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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