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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对(近代现代)——一枝发发

时间:2019-08-11 15:06:20  作者:一枝发发
  宋晓俪没看他,半靠在病床上看向窗外,今天的阳光很好,穿过初春的枝桠照射在病房里,温暖四溢。
  宋远棠的印象里,宋晓俪对他总是格外严苛,无论做什么要求都很高,即使已经将他培养成了别人家的孩子,还是要让他看着别人家的孩子继续努力。但宋晓俪并不是不爱他,她为了陪伴自己,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放弃了自己的工作,宋远棠听家里人说过,她以前是个优秀的护士。
  这份爱,在这些年里将他紧紧裹住,如被厚厚的茧包裹住一只蚕。
  此时,宋远棠看着母亲,竟觉得她有一丝温柔,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他从未那一刻产生过这样的感觉。
  宋晓俪没有回答她,在她的沉默中,宋远棠已经有了答案。
  他心中无比自责,“……什么时候查出来的?怎么不告诉我啊。”
  “告诉你有什么用?你还得费心。”宋晓俪故意说得很轻松,“其实也没什么,谁老了不生病呢,人总有这么一天。”
  宋远棠想起除夕那天晚上,宋晓俪跟他说的话,当时就觉得怪怪的,却说不出来哪里奇怪,并未深想,现在他明白了。
  才不过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母亲整个人就已经极速衰弱下去。这段时间里酒店的杂事很多,他没有回过家,有的只是拼命工作,试图逃避现实。
  如果他能早点回家看看,能早点发现也说不定。
  而以宋晓俪现在的身体情况,大约是撑不到冬天了。那是他们一起过的最后一个除夕了。
  可惜到了今天,宋远棠才后知后觉。
  这半年里,他连家都回去的很少,偶尔回去一次,母子两人还会因为各种事闹点不愉快。有一大半时间里,他们在相互斗气,很少真的坐下来心平气和吃过一顿饭。
  可现在,连这样的机会都不一定有了。
  宋晓俪暂时出不了院,这次晕倒是并发症造成的,而并发症常常比癌本身还要致命。宋远棠办好了住院手续之后,要回家收拾一些日用品。
  贺尹迟常说他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说去照顾别人。他一语中的,宋远棠被照顾得太好,在前二十年里宋晓俪甚至连碗都不让他碰,饭端到跟前,水果洗好,从来不给宋远棠自己动手的机会,以至于把他养成了个生活残疾。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宋远棠手足无措也是正常。
  他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呆了很久,没有那一次真的比现在还要无助。这个时候他真希望有个人能来帮帮他,哪怕只是借给他一个肩膀靠一会儿也好,他想到了贺尹迟,也只能想到贺尹迟,可在这件事上,最不合适参与的人就是贺尹迟。
  宋家亲戚不多,宋晓俪有个弟弟,也就是宋远棠的小舅,但两家并不常联络,宋远棠跟对方更是不熟,何况有上次他拒绝舅妈相亲的事在先,关系更加紧张。
  他父亲已经再次成家,上次的事之后也没有再联络,宋远棠没有可以指望的人,从来都只有他和母亲相依为命。
  所有事情都只能一个人打理,医院那边也没有请护工,几天下来,宋远棠就已经消瘦了许多,状态比前些时候的贺尹迟还要差。以前是夜里睡不着,现在是夜里不能睡。
  住院以后,宋晓俪的精神状态时好时坏,宋远棠也就不敢办出院。有天他回家去找母亲的医保证明时,在抽屉里看到了那张躺了很久的病情诊断单,还有旁边一袋子的药。
  那些宋晓俪说的“保健品”。
  宋远棠记得他那次回来,是三个多月前。那天他还跟宋晓俪吵了一架,在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以后。
  他被愤怒和内疚冲昏了头脑,根本没去注意母亲买的是药还是“保健品”。
  三个月前,那时候恶性细胞还没有扩散,医治完全来得及,可宋晓俪却隐瞒了他。如果不是疼到昏倒被送进医院,宋远棠真不知道她还要瞒自己多久。
  他拿着那张诊治单回到医院的时候,宋晓俪刚睡醒不久。大概是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醒着的时候她喜欢跟宋远棠念叨一些陈年琐事,宋远棠就静静听着,不插话也不问,只偶尔应和一声。
  诊治单的事,他没有问,如今再问也没有多大意义了。换位思考,他可以理解宋晓俪,如果现在身患绝症的是他,他也会选择欺瞒过所有人,独自离开。
  明明是喧闹的医院,宋远棠却觉得日子好像从来没有这样静谧过,他与母亲就这样度过了一个个安静的下午。
  那个他挣脱了许多年的牢笼,如今他竟然想再多被困住几年。
 
 
第六十五章 
  宋远棠从贺尹迟那里搬走的时候,有几件衣服忘记带走。这天贺尹迟收拾衣柜看见了,正好快到要穿的季节,就发了一条信息问他要不要来拿。
  他们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联络,两人的交际圈重合几乎为空,没有共同的朋友,失去了联系就等同失去了对方的消息,因此贺尹迟不知道这段时间里对方都在做什么。
  他不是不想联系宋远棠,想过很多次,号码拨出去无数次又挂断。只是在他能在家庭和爱人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之前,贺尹迟不想去打扰宋远棠。
  春节那次,是情难自抑。
  直到他下班,宋远棠都没有回消息,贺尹迟猜测他也许在忙,这段时间酒店很忙,他是知道的。于是下班以后他开车去了趟酒店,却还是没找到宋远棠。
  “宋经理?他辞职了呀!”
  贺尹迟这才感觉到事情不太对,问她,“他什么时候辞职的?”
  “好像是上星期办的离职,挺匆忙的。”
  贺尹迟说了声谢谢,怅然若失地离开。他站在酒店门外给宋远棠打电话,第一遍没有人接,第二遍响了好多声电话才被接起来。
  “喂?”宋远棠的声音哑哑的。
  贺尹迟满是担心,忍下心中的急躁,问他,“你在哪里?”
  “嗯?……我在家,我妈这里。”
  宋远棠好像刚睡醒的样子,连尾音都沾染着漫不经心的慵懒和浓厚的鼻音,在贺尹迟的耳膜爆开。
  从他第一个字,贺尹迟就听出来他状态不太对,又继续问,“你生病了?”
  宋远棠抽抽鼻子,不知道扯痛了哪里,“嘶”了一声,“可能有点感冒。”
  贺尹迟听见他的声音,顿时有些无奈。你看,他总是照顾不好自己。
  “你有几件衣服忘了带走,要不要来拿?”
  他本打算给他送过去的,可宋远棠说他在宋晓俪那里,贺尹迟觉得还是让宋远棠自己来拿好,以免自己出现得不合时宜。
  没想到电话里宋远棠说,“……我现在过不去,能麻烦你过来一趟吗?”
  刚说完,他又觉得自己的话不太妥当,想了想道,“那几件衣服不急着穿,先在你那放着也行,等我有空了再去拿。”
  “……”贺尹迟沉默一会儿,“我给你送过去。”
  来宋家已经是轻车熟路,这段路贺尹迟已经开过许多遍,走多少米,转几道弯,闭着眼都不会走错,加上心情急切,很快便停在了小区外。
  他不确定宋晓俪在不在家,应该是不在的,不然宋远棠不会让他过来。
  果然他敲门的时候,是宋远棠来开的门。三月天,白昼不长,外面天色已经全部暗了下来,屋里没有开灯,漆黑一片。
  “客厅的灯坏了。”
  贺尹迟跟着走进去,察觉宋远棠走路一拐一拐的。他立刻皱起了眉,担心地问,“腿怎么了?”
  宋远棠撑着沙发的靠背坐下来,“上去换灯管的时候不小心扭到了脚。”
  贺尹迟放下手里的手提袋,立刻蹲下来,“我看看。”
  他就这么毫不顾忌地抓住了宋远棠的脚背,宋远棠连躲都没来得及,只好往回抽了下,却又扯痛,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脚踝肿起了一大片,他还这样硬撑,甚至走路,只会越来越严重。贺尹迟心疼又无奈,轻声呵斥,“不要乱动,家里有冰袋吗?”
  宋远棠指了指厨房方向,“冰箱里有冰块。”
  贺尹迟根据他的指示,找出来干净的毛巾,包裹上冰,给他轻敷消肿。
  “疼吗?”
  宋远棠摇头。
  他看着半跪在沙发前的这个男人,他这么温柔,怎么会疼呢?
  屋里还是很暗,只有少许从卧室透出来的光,贺尹迟起身的时候没看清,差点撞在了桌角上。
  他拿起桌子上的灯管,小心避开黑暗里的障碍物,踩在椅子上,将新的灯管安装上。
  开了闸,屋子里一下子明亮起来,灯光不是晃眼的白,发着暖黄,显得这座老房子格外温馨。
  贺尹迟这才看清屋子里的摆设和宋远棠的模样。
  上次宋远棠搬家的时候他来过,在门外匆匆往里瞥了一眼,客厅被收拾得十分整洁,地板干净光亮,一看就是别人悉心打扫过的。
  可如今再看,桌子上随意堆砌着杂物,没丢掉的垃圾,没吃完的水果,多日无人看管而死掉的绿植,房间虽然干净,却没原来那样整洁,有些乱糟糟的。
  那种感觉,贺尹迟想了很久,才能形容出来:破败、荒芜,毫无生机之感。
  就像宋远棠一样。
  他跟这所房子一起衰败了下去,整张脸毫无生息,脸色苍白得惨淡,眼下乌青一片,明显已经很久没有休息好。
  “你妈不在?”贺尹迟小心地问。
  宋远棠双眼无神,对不上焦,“住院了,肝癌晚期,没多少日子了。”
  贺尹迟的手猛地一顿,“抱歉。”
  曾经他站在楼下,跟宋晓俪无言交锋,想以牙还牙,想报复她。可忽然听到这个消息,他竟高兴不起来。
  他更担心宋远棠。
  “没什么,早晚你也会知道的。”
  跟别的家庭还不太一样,宋远棠是单亲家庭,虽然他恨宋晓俪的禁锢,却也只能跟她相依为命,贺尹迟深知这点。
  上次见面还没听宋远棠提起过,于是他问,“什么时候的事?”
  宋远棠在灯光下的样子朦胧不真切,他湿着眼眶道,“上个月,我知道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
  贺尹迟不想在这时候勾起他的伤心,他永远都不想让宋远棠伤心,可总是事与愿违。
  “有能帮忙的地方,你一定跟我说。”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能帮上什么。
  宋远棠轻轻“嗯”了一声,飘若浮云。
  两人沉默着,忽然宋远棠的肚子叫了起来。贺尹迟笑了下,看时间不早了,估计他还没有吃饭。
  他挽起袖口,挽至小臂处,“想吃什么?”
  宋远棠吸了下鼻子,从他浓重的鼻音可以听出来他的感冒不轻,“我不吃了。”
  “那怎么行?”贺尹迟已经很自觉地打开了冰箱,翻找出来一些已经不太新鲜的食材,“给你下碗面吧。”
 
 
第六十六章 
  三月底的天气还未完全转暖,一场倒春寒又将人拉入寒冬,一到了换季季节,宋远棠总爱生病。
  热腾腾的汤面摆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脑袋还有点晕晕的,不知道是不是发起了低烧,热气蒸得他眼眶发烫,脸也是红扑扑的。
  贺尹迟看着他,大约是觉得冷,宋远棠的身体微微蜷缩着,太久没有休息好,让他整个人都精神不济,连拿筷子都没有力气。
  他不知道宋远棠已经撑了多久,不过再这么撑下去,别说去医院照顾宋晓俪,恐怕他自己都得病倒了。
  “酒店说你辞职了。”贺尹迟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搭在他身上,“还有你母亲的事,怎么都不跟我说?”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无奈,还有些许怜惜,宋远棠总是这样,遇到什么事都要自己一个人扛着,可是他那样瘦弱的肩膀能抗的住什么呢?
  宋远棠缓缓抬起头,轻咳了一声,“这个月工作经常请假,就干脆先辞掉了。”
  “我妈的事……”
  他犹豫过该不该告诉贺尹迟,可因为当年的事,贺尹迟对她心存怨恨,宋晓俪也经常对贺尹迟恶意悱恻,他想还是少在两人面前提起对方比较好。
  何况,这毕竟是他的家事,以他们现在的关系,确实不该麻烦贺尹迟。
  贺尹迟走去厨房给他接了杯热水,把自己买来的感冒冲剂一同放在桌上,“嗯,我知道。吃完饭把感冒冲剂喝了,好好睡一觉。最近气温变化大,出门多穿点衣服。”
  宋远棠点头。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贺尹迟在他身边的时候,自己总能很安心,也很省心。不仅是贺尹迟提前把一切都预料准备好,而且他总是能轻易猜透自己的心思。
  从来不需多说,只要一个眼神,对方就能明白。
  感冒冲剂不苦,甚至甜的有点发腻。宋远棠皱着眉喝下,起身的时候忘了自己脚上的伤,差点又磕到。
  贺尹迟眼疾手快扶住他,宋远棠的状态实在太差了,六神无主、心不在焉。他知道此时宋远棠的心思在医院,可是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去医院照顾病人呢。
  贺尹迟拦腰横抱起他,宋远棠没有拒绝,反而很自觉地将两只胳膊环绕在了他的脖子上。他轻了许多,看着不明显,可抱起来全都暴露了,背脊上的骨头硌着贺尹迟的手臂,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不抓紧吹一阵风就飞走了。
  “这样下去,你妈还没怎么,你自己就要病倒了。”贺尹迟将他放下来的时候道。
  宋远棠笑了笑,他的右脸上有一个不明显的酒窝,浅浅的,笑起来却那么甜,让人心醉。
  “我自己有分寸。”他说。
  贺尹迟眉间有散不开的郁结,手指拨开遮挡他眼睛的发,用手指代替一个吻印在他的唇上,“别什么都自己硬撑,你妈还需要你,你要是想照顾好他,得先照顾好你自己。”
  宋远棠盖上被子,吃完药后困意汹涌,逞强地说,“我知道。”
  男人的大手将他的被角塞好,“但是宋远棠,你别忘了……”
  “什么?”
  “你还有我。”
  宋远棠沉默了片刻,轻点了下脑袋,很快闭上眼沉沉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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