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什么羊和狼的动画片,里面的那个卡通形象,潇洒哥!
乔珝:“……”这人对自己的定位到底是什么。
“课代表,睡了吗?”易潇单独给乔珝发来一条消息。
“准备睡,干什么?”乔珝按键回复。
易潇:“有个事,大事。”
乔珝:“?”
“语文老师的罚抄我给忘了。”龇牙表情。
“哦。”擦汗表情,“忘就忘了呗。”
“不行,我已经决定做个好学生了。”继续龇牙表情。
“什么时候?”继续擦汗表情。
“就傍晚。”易潇说。
乔珝微怔,将按了一半的信息删去,重新输入一句话:“那老板你说,想要我做什么?”
“帮我抄几遍呗,其他的我自己来。”易潇发来一张图片,上面是他自己的手抄,“字迹看着模仿就行,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行吧。”乔珝抛出个挥手再见的表情,结束了这段对话,“不过我估摸着你明天还是会被骂。”
“886,课代表晚安。”龇牙表情。
夜色渐深,筒子楼的二楼却没有完全安静下来,乔则彦每日卧床,睡偏了作息,大晚上的正是活跃的时候,广播的声音开的巨大,乔则彦从来不关注广播播放的内容是什么,只执着广播的开关,调频不合适的广播发出巨大的刺啦声,斜对面林承涵家不知道又发生了些什么,争执变成了吵嚷,老远就能听到林承涵他妈徐玲月扯着嗓子的骂声,以及一个中年男人的吼声。
明明中午没有午睡,临近十二点,乔珝发觉自己依然没有睡意,不论是窗外还是门外的走廊上,都是吵嚷的声音,乔珝放下手机,坐在书桌前,拿出本子,开始帮易潇抄那首《行路难》。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乔珝模仿着易潇的字迹,将课文写在纸上,乔珝的字迹工整,易潇的字却颇有发展成为狂草的潜能,乔珝未意识到,自己写着写着,脸上带了笑意。
破旧泛白的木窗棱没有关严实,透出一缕缝隙,夏夜的风从窗外吹进屋内,带来楼下的一阵酒气和烟味,乔珝放下笔,伸手将窗户关好。斜对门的争吵由两人变成了三人,林承涵扯着公鸭嗓,加入了战局。
“哐当”,锅碗瓢盆被摔在地上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筒子楼,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乔珝再度停下手中的笔,接着,金属落地的沉闷声音传来,徐玲月发出一声惨叫,乔珝脸色一变,猛地起身,拉开了房门。
“你自己怎么不去死,你怎么不去死!”走廊上林承涵冲着他爸林凡大声咆哮,乔珝站在门边,借着林承涵家门内的光,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菜刀——
刀上沾了血。
而那边的争吵依旧没有停止,林凡对着徐玲月吼道:“你看看你教出的好儿子,这对老子说的是人话吗,上的湖中也不好好学习,我凭什么赚钱养你们!”
“你赚钱?”徐玲月冷笑,声音中却带上了哭腔,“你能赚钱我们用得着住这里,成天跟你那群狐朋狗友赌钱,要不是你赌,早就能买房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林凡咆哮,“镜岗高中不能读吗,非要来县里读。”
“行啊!都别吵了!反正都是我的问题,我走,行了吧。”林承涵抱头,从屋内一个箭步冲出,冲着家门口摇摇欲坠的木门,狠狠踹了几下,一边发泄般地大喊,转身看到不远处的乔珝,愣了半秒,转身跑进了筒子楼楼梯口处的夜色里。
徐玲月瘫坐在地上,大声哭了起来,对林凡说:“你还不去找他!”
“我管他,死在外边别回来了,还少张嘴吃饭。”林凡一脚踢在地上的菜刀上,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走到桌前,揣上钱包走了。
房间里只留下徐玲月,捂着头上一道不浅的伤口,无助地大哭。
乔珝转头,发现许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房间门,两人在彼此的眼睛里,同时看到了苦涩,铺天盖地的苦涩,浓烈而漫长,就这么弥漫在筒子楼的时光里,浸润在夜幕中幽深的走廊深处。
徐玲月右侧的额角上有一道不浅的伤口,血流了满脸,右眼被血水蒙住,已经睁不开了,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有斑驳的血迹。
“这得打破伤风,我送你去医院。”许虹伸手,试图把全身软绵绵的徐玲月拉起来,嘀咕了一句,“这已经算家暴了吧,吵什么,不能过就离了啊,先去医院吧。”
徐玲月还在哭,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不行,我得出去找我们家承涵,大晚上的,他能睡哪里啊。”
第13章 夜半飞车与不讲道理
“你先把你自己照顾好吧。”许虹也是个急脾气,“这刀不干净,血还没止住,得去医院包扎一下,再打一针破伤风,桥对面就是县医院,去不去,不去我不管你了。”
徐玲月到底是怕许虹真的不管了,跌跌撞撞地站起身,从枕头后面摸出一个褪色的钱袋。
“你们去医院吧,我去附近找找林承涵。”乔珝叹道。
许虹有些犹豫,显然不愿意耽误乔珝的睡眠时间,但瞥见徐玲月低头抽泣的模样,没再多说。
“谢谢你,阿姨谢谢你,乔珝是好孩子。”徐玲月想去拉乔珝的手,然而手上沾了血,她又有些畏缩。
“离了算了。”许虹寻了一段干净纱布,递给徐玲月暂时捂住伤口,看着那满地的狼藉,小声骂道,“造孽啊。”
徐玲月将一把红色的钞票放进兜里,拼命摇头:“哪能离啊,我们家承涵就要高考了。”
原本就困意洗漱,经过这么一闹,乔珝觉得更加清醒了。他拿起桌上的手机,披了一件运动装外套,紧跟在许虹他们的身后,下楼去了。临近十二点,整座城市开始安睡,只有桥北的这片土地,一刻也未曾得到安宁。
琏兴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晚上的,想要从中找出个人来,说不上容易,乔珝本以为无处可去的林承涵会在玻璃厂附近的那排平房小旅馆里住下,然而他却没有找到林承涵的身影。
“抄完没?”手机QQ的提示声响起,是易潇发来的消息。
“差一点。”乔珝回复,“这边出了点问题,我得出趟门。”
“这个点出门?”易潇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直接给乔珝打了电话。
若在平时,乔珝必然不愿多说,此时却三言两语地给易潇简述了事情的经过。
乔珝本以为易潇只是无聊,听完事情的经过,就会挂了电话去休息,没想到易潇停顿了一会儿,仿佛在思考着什么,接着问:“报个坐标?”
“啊?”乔珝有些茫然,不过还是把自己所在的位置告诉了易潇,“就在上次那排小旅馆的门口。”
“等着。”易潇扔下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等着,等什么,大晚上的,难道易潇还打算过来不成,虽然心上疑惑不已,乔珝还是站在原地,破天荒地没有走远。
十五分钟后,一阵发动机的声音由远及近。
不是吧,乔珝瞪大了眼睛。
两个多小时前见过的易潇,骑着一辆机车,从玻璃厂的大下坎上一路滑下来,在乔珝面前来了个急刹车,打了个弯儿,停在了乔珝的面前。
“上车。”易潇扶了扶头顶上并不存在的墨镜。
“大半夜的,装什么逼呢!飚得这么快,注意安全啊。”乔珝笑出了声,原本低落的心情,瞬间晴朗起来。
“很安全。”易潇示意乔珝坐上来,“这边没有西瓜地,也没有坐在西瓜边抱着骨灰盒吓我的人。”
乔珝踩着脚踏,坐上机车的后座,顺手给了易潇的后背一巴掌,笑骂道:“**吗,这梗过不去了是不是。”
乔珝的身上有刚洗完澡的香皂清香,易潇握紧机车的把手:“发车啦。”
发动机的声音再次响起,机车冲上长坡绝尘而去,扬起一片尘土,住在路边旅馆里的人爆发出一片骂声,乔珝在易潇的机车后座上哈哈大笑。
机车的速度不慢,乔珝紧紧地抓着车后的扶手,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夜风,易潇微长的头发有些凌乱,似乎是匆忙中从家里赶了过来,乔珝默默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课代表啊。”易潇在风声中开口,义正言辞道,“我易潇,来这座城市,为的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可是你看看,自从你成了我的英语课代表,我不但语文课被罚抄了,我还大晚上出来飙车,我离好学生这个目标是越来越远咯。”
乔珝:“……”这也能怪他,不过好像也是,易潇被罚抄,是因为他接了唐学义的书,半夜飙车,是因为帮他找人。
于是乔珝开口:“想当好学生是吧,那你找对人了,你去看看一中高一的年级排名再回来和我说话。”
“你先把我的罚抄解决了再说吧。”易潇的声音中有笑意,“我刚来不久,名声越来越差了。”
“你名声差又不怪我。”这句话刚出来,乔珝就有些后悔,易潇来一中前发生的那些事,他们都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易潇如今,还在不在意那些事。
然而他却来不及再说些什么,机车出了玻璃厂宿舍区,沿着琏河边的马路行驶,乔珝话音刚落,瞥见坐在河岸边大坝上的人影有些熟悉。
“那里那里那里。”乔珝伸手一指。
“好嘞。”易潇调转车头,向乔珝所指的方向而去。
二十年前,每逢雨季,琏河涨水,琏兴县都要发一场洪水。后来某一年,政府派来的工程队,带着各种机器,挖深了琏河的河道,并在河的两边筑起了大坝,这才解决了琏兴县的洪灾问题。
如今,夏末的夜里,乔珝看见,自家隔壁的林承涵坐在大坝边的草地上,叼着根烟,漂浮着一个红色的光点。
易潇将车停在草地的附近,乔珝从车后座上跳下,一路走到林承涵的面前。
“我不回去。”林承涵看见乔珝的那一瞬间,就知道乔珝到这里来的目的,“我爸妈让你来的吧,你回去告诉他,我不回去。”
乔珝一路走到林承涵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是你爸妈让我来的,是你妈,你爸什么玩意儿,你自己不清楚?”
林承涵整个身体猛地一震,易潇在那一瞬间意味他要反驳或是出手攻击乔珝,然而林承涵没有,挺起的腰板又缩了回去,将头埋进自己的膝盖间:“你说的对,我爸不是个东西,那个家我根本不想回去。”
“我管你想不想回去。”乔珝的语气有些不耐烦,一手放在口袋里,上前两步,不轻不重地给了林承涵一脚,“我的任务就是把你带回家里,你不回去,我就揍你。”
易潇:“……”他看乔珝走过去,还以为乔珝要好言相劝,让迷途的少年回家,没想到乔珝直接来了这么一招,让他有些失笑。
“你干什么?!”林承涵怒道,瞬间也懵了,毫无防备被乔珝踢了个趔趄,差点翻到在草地上,他连拒绝乔珝的话他都想好了,结果对方却直接来了这么一句。
然而林承涵吼归吼,中午乔珝揍人的画面,还留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论打架闹事,林承涵自认打不过乔珝,乔珝看起来温和无害,然而玻璃厂这片地方却没几个人敢招惹乔珝,林承涵的目光落在机车边站着的易潇身上,那个人,似乎看起来,比乔珝更不好惹。
林承涵掐了烟,认命般从地上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的泥土。
“自己回去啊。”乔珝白了一眼林承涵,“还指望蹭我们的车回去吗?大晚上的一群人为了你都没睡,你要真没那么混,就别成天给你妈找不痛快。”
“乔珝,我和你不一样,我羡慕你。”林承涵离去的背影一怔,声音中带着苦涩。
“少给我来这一套。”乔珝冷眼看着林承涵,“滚回你自己的家去,不然以后我见你一次,揍你一次。”
林承涵将烟头丢进垃圾桶里,披着自己的外套,回头深深看了乔珝一眼,向玻璃厂区的方向走去。
“看不出来啊,课代表,这么凶的啊。”待林承涵稍稍走远,易潇便迫不及待地打趣道。
“叫不醒个装睡的人,懒得管他。”乔珝叹道。
“走吗?”易潇拍拍停在一边的摩托车。
“你困吗?”乔珝问,“不困的话等会儿吧,刚骂完人家,现在走,又能跟他打个照面了。”
易潇笑道:“看不出来你还挺照顾人家内心感受的。”
琏河边的草地上,夜色模糊了植物的轮廓,连同着周围的声音一起,沉寂了下来。经过这么一闹,两人都没了困意,索性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刚那人说他羡慕你。”易潇忽然道,“你大概不了解,我倒是能通晓几分那人的感受。”
“什么?”乔珝问。
“我第一次见到你,我是指在班里那次,当时我就觉得你是那种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易潇回忆道。
乔珝:“……”
然而他并不如外人所想的那么完美,“别人家的孩子”只能住在桥北,在玻璃厂的旧宿舍房里,在夜以继日的吵嚷声中,面对自己日渐荒芜的内心,消磨着自己的青春。易潇,大概和他不一吧,乔珝心想。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吗?”易潇忽然开口。
乔珝惊诧抬头,他原本以为易潇不愿意提起去年的事,没想到易潇却主动提起了那件事。
“因为打架?”既然对方主动提起,乔珝也小小放任了一下自己的好奇心,“新闻里说的那样?”
易潇:“新闻里怎么说来着,我捅了我亲哥是不是?”
乔珝沉默,易潇自然知道答案。
“那人叫陈梓宁,不算是我亲哥。”易潇一边扯着地上的杂草玩,一边说,“我们应该算是同父异母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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