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福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fushuwang@outlook.com删除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19

初晓(近代现代)——毛球球

时间:2019-08-09 18:01:19  作者:毛球球
  月色如水,夏夜的萤火飘飞,桂花糖的甜香悠长。
  沿路返程,华灯初上,夜幕中的秦淮河,环绕着的是真正的六朝古都。流光溢彩,河道的尽头是闪烁的花灯,画舫与游船,与笙歌一起,撞碎粼粼的波光。
  周边是人声,但周边似乎又没有人声。乔珝蓦然间回头,易潇在桥的尽头,举着刚买的糖葫芦,冲他挥手。
  那一瞬间,逐月的波光,扑朔的萤火,琉璃色的天星,笙歌曼舞的画舫,瞬间都因那人失了色彩。整个世界都只剩下易潇,就好像他的生命力,从未有过别人。
  月影重重,灯影重重,似梦非梦,反倒那纠缠淋漓的十多年过往,全在这人的面前黯然失色。
  想留在这里,想留在梦里。
  “喜欢吗?”这是易潇今晚第二次这样问。
  乔珝站在易潇的身侧,目之所及,满天星河竟似是被夏风吹落,在绵长的河底,熠熠生辉。
  乔珝轻叹,微微颔首,他喜欢这座城市,喜欢将他带到这座城市的人,早就藏不住绵长的心意。
  “小乔,我现在倒是有了目标。”易潇说,“不妨我们未来,能留在这座城市。”
  周边的风景秀丽,不知不觉夜色渐深,青石板路上的游人少了许多,东西两市的店铺纷纷关上了木板门,乔珝和易潇回房的时候,其他四人已经回来很久了。
  打发走了想来斗地主的郭达,乔珝顺势往床上一躺,白日里走了不少路,原本纠缠的心绪被放开,整个人忽然就变得有些疲倦。闭上眼睛,在床上躺了半晌,耳边却听不到易潇的任何动静,乔珝疑惑地睁开眼睛。
  从他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易潇坐在床头柜边,似乎正在端详手里的什么东西。
  “在看什么?”乔珝半闭着眼睛懒洋洋道。
  “这个。”易潇转身。
  乔珝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纸盒上硕大的英文字母,整个人都清醒了。
  “它原本就放在这里的。”易潇无辜地摊开手。
  乔珝松了一口气,放松之余,竟还莫名有些失望。
  乔珝:“……”不好吧,这不是自己的行事风格。
  于是乔珝睁开眼睛问:“你想吗?”
  本来只是打算逗一逗乔珝的易潇:“……”身体某个不争气的部分开始自作主张了。
  乔珝目光下移,表情十分精彩。
  恰逢夏夜的风,卷起夏花,送进了半开的窗口,借着屋内柔和的灯光,易潇在对方宛如清潭的眼眸深处,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乔珝怔怔地看着易潇,对方扔开手中的盒子,就这么对着他吻了下去。一直以来,两人的亲近,都仅限于拥抱和亲吻,可今日,借着窗外澄明如斯的月和彼此唇间似有似无的甜香,他们忽然都想多做一些什么,本能得想要离对方更近一点。
  本只是不同境遇同等心境的两个人,能够遇见相识,实为幸事。
  “你……会吗?”在对方的目光里,乔珝的耳尖泛起了微红,放弃挣扎,偏过头不去看易潇。
  “你在质疑我吗?”易潇挑眉,明显带着一丢丢不快。
  乔珝:“……”哦,原来这个问题不容置疑,但总觉得自己有点亏。
  易潇立刻表示自己无师自通,当即抓着乔珝的手腕就要表示自己毋庸置疑,乔珝本来就怕痒,被易潇这么一闹,手脚并用开始扑腾。
  “本来想等到我们都成年,可我实在是……”易潇吻在乔珝的耳边。
  “哎……”乔珝感觉自己的后背似乎硌到了什么东西,“等……”
  “什么声音?”易潇感受到不同寻常的动静,从乔珝脖颈间抬起头来。
  “手机……”
  易潇伸手把乔珝从床上拉起,颇有些意犹未尽。
  乔珝按亮手机屏幕:“喂,妈,怎么了?”
  “珝珝,你爷爷……”
  乔珝脸色微变,电话的另一头,吵嚷声喧闹声混杂成一片,其间穿插着一道尖锐的哭声,隔着电话,乔珝也能分辨出,那是她姑姑的声音。
  室内空调的温度似乎有些低了,夏日里竟让人生出一股寒意。
  原本就短暂的假期,就这么戛然而止。
  夜色已深,众人却都未眠,虽然尚未看尽这座城市的风景,但大家纷纷选择明日和乔珝一起回琏兴。乔珝坐在床边,握着手机,看着群里的消息,陷入了一种空茫的心绪之中。
  所有旖旎和渴望都将留在这座城市。
  “别想了。”易潇走到床边,右手落在乔珝的发梢,乔珝的头发很软,易潇不愿意将手拿开,可乔珝刚洗完澡,头发上还带着水珠,易潇取来一块毛巾,站在乔珝的身边,替乔珝把头发擦干。
  乔珝回神的时候,易潇正缓慢地给他擦着头发,易潇显然没有照顾过别人,却尽量放缓自己的动作,防止弄疼了乔珝。
  乔珝沉默,却发现自己,竟然开始依恋对方手中的动作。大约是易潇觉得擦干了的头发,想要将毛巾晾回洗手间里,乔珝的心中忽然涌起几分不舍,伸手抱住了易潇的腰,易潇离开的动作停顿。
  夏日的衣衫很薄,隔着一层浅浅的不料,易潇感受到后背上的湿意,整个人就这么骤然停在了原地。
  乔珝紧紧搂着易潇,不愿意抬头,不想让对方看到这个时候的自己。却感受到易潇缓慢地转过身体,将手放在他的脑后,将他抱得更紧。
  “不要怕,不要想。”易潇坐到床边,将手中的毛巾扔在一边,回抱乔珝,“你所有的不堪与纠缠,都尽数寄存在我这里,剩下的世事无常,我替你来挡。”
  乔珝靠在易潇的肩上,缓缓闭上眼睛,思绪就这么飘飞到从前——
  在他小的时候,乔则彦的身体还很好,说话清晰,走路利索。那时候许虹在圆桥附近租了个店铺做生意,没家里人管的乔珝便成天跟着圆桥的一群野孩子摸爬滚打,郭达也是乔珝那个时候认识的。乔恒常年出差在外,许虹忙于生意,乔珝的成绩向来不用家里担心,生活上除了温饱,其他的东西,许虹和乔恒也无暇关心。那时候乔则彦偏爱乔珝的两个哥哥,对乔珝说不上好。可有的事情,乔珝却记了很多年。
  比如乔则彦买给他的玩具,在小学的后门处买的,是一棵小小的能开花的圣诞树,小树只有巴掌大,放在溶液中央,年幼的乔珝却心心念念,一周里看了无数次,终于等到圣诞树开满了白色的花朵。
  那大概是乔珝幼年时光里难得的消遣,即便后来长大了知道了纸树开花的原理,乔珝却依旧将那时的喜悦记了很多年。
  后来,乔则彦生病,半边身体偏瘫,两个儿子为争家产动了刀子,女儿不闻不问,只能住进了乔珝一家所在的玻璃厂旧宿舍内。那道幼年生活里微不足道的光,就这么被生活的云烟一层层遮去了。
  直到现在,在异乡的古道上,隔着电话的一段对话,兵荒马乱间,莫名唤醒了他对往事的一道回忆。
  易潇听了个漫长的故事,眼前浮现的却是幼年的乔珝,目光澄澈的孩童,守着桌案上简易的玩具,目不转睛。
  说不出的心疼。
  若是自己能早些认识乔珝,他一定会把所有最好的东西,都送到乔珝的手中。
  以后也会这样。
  乔珝靠着易潇的肩膀,故事未完,呼吸已逐渐均匀,陷入了沉沉的梦境之中,易潇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却半点也不敢移动,就这么轻轻环抱着乔珝,听着窗外的夏虫声声。
 
 
第42章 雷声太大我听不见
  七月初,正午,乔珝和易潇一起离开南京,回到了玻璃厂的宿舍区。厂区的垃圾堆里,堆着被拆成碎块的床,红木的纹理,看上去十分熟悉,似乎是乔则彦躺了很多年的那一张。
  二楼尽头的房间里,围着不少人,平日里基本见不到的伯伯和叔叔,还有乔珝的姑姑,都聚集在乔家狭窄的厨房里,低声商议着什么。乔珝在自己房间门前停下脚步,听到了来自于斜对面房间里的争论。
  “爸还有一套房产的吧?”乔小梅不依不饶。
  “玻璃厂的房子回头拆迁了还有补偿的吧。”这是乔珝大伯的声音。
  许虹说话的音调明显抬高:“当初玻璃厂的工作就是你弟的,你有什么资格,还想要我们住着的房子?”
  “我就问问,就问问嘛。”大儿子碰了一鼻子灰,仍旧不甘心。
  时隔多年,乔则彦这么多儿女,竟然在老人去世后的第一时间,再次齐聚一堂。
  许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睛红红的,右手紧握成拳,乔则彦去世,却将烂摊子留给了所有人,多年不管不问的儿女们,在这一刻齐聚一堂,再次提起乔则彦所剩不多的家产分配问题。
  “回来了?”许虹瞥见走廊上的乔珝,淡淡地说,“去房间里休息吧。”
  乔珝了然,许虹即便厌恶眼前的场景到了极点,也不愿让他置身于这样的氛围中。
  乔恒正在赶往家中的火车上,眼下众人要忙的事情却不能停,没争吵出结果的几个人,面上带着不满,向屋外走去。
  “死了还不省事。”乔珝听到乔小梅的骂声。
  乔珝驻足回头,冷漠的目光扫过乔小梅的脸,乔小梅明显一怔,忽然意识到眼前的乔珝已经比她高出了很多,不再是多年前那个懵懂的孩子了。
  乔小梅盘了快要散下来的头发,讪讪道:“乔珝几年级了啊,什么时候高考啊。”
  乔珝恍若未闻,关上了房间门。
  屋外的乔小梅抽了口冷气,不见得有人搭理,不一会儿便离开了。盛夏的天气无常,晴空万里间忽然一声炸雷,竟然落下雨来。雨水打在破旧的窗台上,水花飞溅,带来混着青苔味的泥土气息。
  易潇也不着急着走,从乔珝的床边站起身,将乔珝房间的窗户关上。
  “他们去镜岗了。”乔珝躺在床上,伸出右手挡住了眼前有些炫目的灯光。
  “镜岗?”易潇问,总觉得这个地名有些熟悉。
  “那次的西瓜地。”乔珝说。
  盛夏夜,西瓜地,易潇在乡村的土路边驻足,抱着骨灰盒的乔珝匆忙抬头,两人在夏夜的星空下,第一次看到了对方的眼睛。
  易潇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嘴角微弯。
  乔珝显然也在回忆当时,问道:“那附近很偏僻,你那个时候,去那里做什么?”
  易潇拿开乔珝的右手,看着乔珝的眼睛说:“那会儿刚来琏兴,还没拿到家里的钥匙,我那不靠谱的妈,去了镜岗附近的农家乐,我只好去那里找他。”
  “有时候,我挺感谢我那不靠谱的妈,让我在那天,在我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一天,就遇到了你。”易潇说。
  窗外的雨声不停,不时伴随着雷声,而除此之外,天地之间竟好似已然静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本喧闹繁杂的筒子楼竟然安静了很多,楼下的赌场彻底倒了,被带走的那些人再也没有回来。林承涵住院后,徐玲月终于下定决心离婚,立刻搬出了筒子楼。隔壁的李爷爷五月份被女儿接走,换了个筒子楼继续过日子。
  直到现在,隔壁吵嚷不停的广播声,也彻底断了。乔则彦永远对不上台的广播,被扔在了角落里,无人问津,再也发不出刺耳模糊的沙沙声,就像是一段时光,被人抛弃在角落里,一同抛弃的,还有即将被时光遗忘的人。
  那并非是对自己多么重要的人,也并非给过自己任何的温暖。
  可当他的痕迹逐渐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他为什么,会感觉内心空落呢。
  “易潇,你说,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到底为了什么?”
  生于茫茫人海,庸庸碌碌,寻寻觅觅,终还不是飘飞的尘土,散入尘世,不见踪影。
  乔珝尚未沉入深思,脸颊上传来的轻微痛感,就将他从中带离。易潇伸手,捏了捏乔珝的脸颊。
  “没有结果的问题。”仿佛是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易潇伸出另一只手,揉捏着乔珝的脸颊,给对方扯了个微笑,“不是我们家乔珝该去思考的问题。”
  乔珝:“……那我该思考什么?”
  本来还有点难过,结果被易潇这么一搅合,那么点低落的情绪竟是烟消云散了。
  “眼前事。”易潇松手,指向房间的角落。
  “眼前事?”乔珝不解。
  房间的角落里,是一个篮球,乔珝初中的时候买的,后来高中的时候,学习逐渐繁忙,篮球被放在角落里,再也没被碰过。
  “外面不是有球场吗?”易潇的目光投向窗外的方向,“比一场?”
  “这么大的雨?”乔珝不可思议地看着易潇。
  “怕了?”易潇挑衅,“不怪你,我可是市一中球队的明星队员。”
  “你就吹吧。”乔珝也乐了,“信不信吊打你。”
  乔珝从角落里抱起篮球,许久没用的篮球竟然丝毫没有瘪下去,乔珝手中的动作停顿,眼前浮现出许虹的身影,心下微暖。
  雨着实不小,两人抱着球,冲出筒子楼的大门,在楼下住户惊恐的目光中,冒雨向玻璃厂旧球场的方向冲去。
  衰草横生,花枝乱摇,雨水浸润着这片曾经的球场,显得越发颓败。
  乔珝却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影子。
  “讨个彩头?”易潇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暴雨中,他的发梢不断地往下低落水珠。
  “你想要什么?”乔珝不经意地问。
  易潇揽过乔珝的肩膀,发梢落下的水珠和天空落下的雨水一起,低落在乔珝的脖颈间,他贴近乔珝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闪电划过天空,那一刻雷声大作,雨水落下的速度更快更急,乔珝却鬼使神差地听懂了易潇的话。
  乔珝:“……”
  明明雨水微凉,全身被雨水浸湿,可却还因为对方的话,感到全身的热流都集中在脸颊上,再蔓延到四肢百骸,竟是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忘了向对方提出自己的要求。
  等到回神之时,易潇将篮球抛起,一场大雨中只属于两个人的比赛就此开始。
  雨花飞溅,四周无人,篮球砸在支离破碎的水泥地面上,迸溅起飞渡的水痕,大雨模糊了视线,动作却越来越快,就好像能穿过时间,看到二十年前的篮球场,二十多岁的乔恒穿着球衣,穿过人群,远远将篮球精准无误地投入篮框中。

返回首页
返回首页
来顶一下
加入收藏
加入收藏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