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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晓(近代现代)——毛球球

时间:2019-08-09 18:01:19  作者:毛球球
  然而乔珝却没空去管这些了,乔则彦躺在地上,呻吟着,神色十分痛苦,乔珝刚看到他的模样,心就凉了一半。
  对年轻人来说,骨折不过是吃点亏的事情,可对老年人来说,骨折却会要命。
  乔则彦得过脑溢血,走路说话都不利索,去年过年的时候,摔断了股骨头,从此只能依靠轮椅行动,而如今,大约是斜倚着轮椅打瞌睡的缘故,整个轮椅倾倒在地,砸在了乔则彦的身上,这次不知道伤在了哪里,一种隐隐的不安笼罩在乔珝的心上。
 
 
第29章 照入往昔唯有光
  沿着琏河向东,在二桥和三桥之间的马路边,矗立着琏兴县的县医院。县医院的二楼,长长的通道里弥漫着消毒药水刺鼻的气息,通道边的绿色塑料凳有些褪色,却坐满了病人和家属,骨科诊室的门外排起了长队,对面是县医院的输液大厅,板着面孔的护士拿着点滴瓶进进出出,输着液的大人用方言大声闲聊,幼童的哭声响彻整个走廊。
  乔珝靠在诊室的门边,五分钟前,许虹和他姑姑乔小梅刚把乔则彦推了进去,一通无差别的全身检查,乔则彦半个身体不自然地弯曲着,面带痛苦,呻吟不止,喜欢骂人的脾性却半分未改,刚进了门诊就将门诊的医生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
  原本推着轮椅的乔珝放开扶着轮椅的手,靠在走廊边的墙上,隔壁的婴儿扎针找不到血管,小护士着急得面红耳赤,孩子的父母骂声不止,所有人都是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在小城市的医院里,这是每天周而复始的场景,人每天都在换,上演的故事却从来就不会变,就像人间,先来都是喜怒哀乐悲欢离愁,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诊室内,医生无视了乔则彦冲天的骂声和乔小梅不耐烦的吼声,拿着乔则彦的x光片,在灯光下端详着:“断了,这明显断了。”
  “还能好吗?”许虹的声音中都是担忧。
  “这一块,你看啊,之前就摔过一次,现在又摔,老人年纪大了,髋关节基本坏掉了。”
  乔晓梅的声音:“手术能做吗?”
  医生沉吟:“只能给重新装个人造的髋关节上去,但是老人年纪太大了,八十多了,这个手术我们这里做不了,这么说吧,这个手术你带到市里也做不了。”
  许虹沉默。
  乔小梅不依不饶:“人造的大约多少钱?”
  “最少十八万。”
  听到这个数字的乔珝,深呼吸后,将自己的后背逐渐贴在身后冰冷的墙壁上。
  “二姐啊,我下午家里还有事,先走了啊。”住院部的病房里,乔小梅帮着把乔则彦推到了病房里,转身要走。
  乔珝皱眉,站在病房的门边。
  “你通知下老大他们,这爹还要不要了,一人一晚上过来照顾。”许虹扫了一眼乔小梅。
  乔小梅笑笑:“通知可以,这照顾我就不来了,当初分家产,可是都给儿子们的,我这个女儿一分钱都没拿到,所以这老头,我以前不会管,以后也不会管。”
  许虹冷哼一声,不再看乔小梅,意思是她可以滚了。
  “乔珝长的好啊,上相,成绩也不错,以后考个好大学,就是咱们乔家最有出息的了。”乔小梅冲着门边的乔珝说。
  乔珝侧身让开一条道路,将乔小梅晾在一边。
  许虹颓然坐在床边,乔则彦见乔小梅走了,将被子盖好,停下了呻吟,三月的天气意外的好,阳光穿过窗帘的缝隙,照进室内,温柔的阳光落在许虹的身上,乔珝在许虹的头上看到了白发,内心骤然有些紧缩。
  许虹皱着的眉从中午开始就没舒展开,病房里有些阴暗,乔珝拉开灰白色的窗帘,让阳光铺在病房的地上。
  “这手术做不了。”许虹把乔珝拉到了一边说,乔珝看到许虹的眼底都是化不开的红血丝,眼眶一直是红的,隐隐的不安笼罩在乔珝心上。
  “我看也做不了。”乔珝沉默半晌,叹气道,乔则彦的年龄太大了,不说没有医院愿意手术,就算有了,也不一定下得了手术台,另外,这十八万,对此时的他们家里来说,算的上一笔巨款。
  可是不做手术,这个年纪断了骨头的老人,将迎来必然的结局。
  然而他们心里明白,不代表乔珝的两个叔叔能明白。平日里对老人不管不问的人,在这种时候一个比一个能多嘴,争吵是不可避免的。
  生活总是这样,好不容易你觉得迎来了希望,仿佛一切都能够好起来,可以带着希冀和憧憬去细数眼前的光阴,它却要化作刀山火海,每走一步都鲜血淋漓。
  下午三点,许虹摇醒了正趴在床边打盹的乔珝,疲倦地指了指乔珝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手机屏幕显示的来电人是易潇,乔则彦刚入病房,就骂起了扎针的护士,二十多岁穿着护士服的小姑娘正要还嘴,抬头看见了窗边的乔珝,收敛了几分怒色,将药瓶摔在床头柜上,转身就走。
  “发生什么事了?”易潇问,乔珝上午的状态很好,下午没来上课一定有原因,易潇担心是平房赌场的那些人又在找乔珝的麻烦,从七班后门溜出去给乔珝打电话。
  乔珝拿着手机出了病房:“我爷爷摔了,二次骨折。”
  隔着电磁波,易潇也能感受到乔珝情绪的起伏,他知道乔珝和爷爷的关系不好,也知道乔珝家亲戚之间勾心斗角的复杂状况,这种情况下,老人若是有事住院,多嘴多舌的亲戚们必然会引起一系列的麻烦。
  乔珝爸爸长期在外出差,许虹不方便照顾男性老人,若是要照顾住院的老人,这工作自然要落到乔珝的身上,而乔珝,已经高二了,易潇也能感觉到,这不是眼下最大的困难。
  “小乔,你听我说。”
  “嗯。”乔珝轻叹。
  “你相信吗,闭上眼睛,向前走,过去的过不去的最后都会过去。”
  乔珝拿着手机,靠着墙,慢慢将身体向下滑落。
  我相信吗。
  很疲惫,从筒子楼里,到琏兴县医院,路程不长,他陪着许虹一起,将骨折的乔则彦搬上轮椅,配合着护士将老人送去门诊,一路上乔则彦的骂声不止,许虹越发焦虑,红着眼睛,不住叹气,大有甩手不干的趋势。
  乔则彦输了液,止痛药起了效果,抱着医院发黄的被子打起了呼噜,被子上枯黄的痕迹,明晃晃的,有些扎眼。许虹拿着从生活区买的盆从门外走来,手中的盆晃了晃,险些摔在地上,被乔珝一把接住。
  许虹看着乔珝,嘴唇未张,红着眼眶,到底是没有说出声。
  乔珝却心知肚明许虹要说的东西。
  这日子怎么过。
  同样的话,第一次听到是什么时候,乔珝已经记不清了,短短的一句话,在他十多年的人生里,出现过很多次。
  从当年乔家因为分家产兄弟阋墙开始,从乔则彦住进他们家里开始,从许虹第一次因为焦虑求医开始——
  乔珝不会忘记那段日子,那是他初中的时候,乔则彦住进了他们家里,家里的经济愈发困难,原本说好能拿到补偿的房子,被拆迁队平白砸倒,许虹突然开始焦虑,整天红着眼眶,皱着眉头,有时候会无助地哭泣,无意识地将头磕向厨房的橱柜。严重的时候,会冲出筒子楼,在河边,在琏兴的路上,流着泪漫无目的地走着。
  那些暗无天日的岁月里,乔恒请假在家照顾许虹,无数个日夜里,父子两带着一身疲惫,在漫长的路上,一遍遍地寻找着熟悉的影子。
  伴随着那段日子的过去,药物也发挥了作用,乔珝和乔恒熟悉的许虹又回到了他们的身边,只是依旧容易焦虑,时常被这种情绪困在其中无法自拔。乔珝和乔恒大部分时候,都是小心翼翼,害怕触发许虹的焦虑情绪。
  许虹的工作像是救命稻草,眼下薪资微薄的工作,缓解了她的焦虑,投入工作的繁忙与社交,才能让她忘记内心挣扎的痛苦。
  乔则彦卧床不起,意味着他需要人来照顾,乔恒的收入支撑着家中的开支,不可能请假或是辞去工作去照顾乔则彦,乔珝要读书,只有许虹辞去工作,才能照顾卧床不起的乔则彦。
  可许虹需要这份工作,来维持她的社交,让忙碌来减轻她的焦虑,缓解她的痛苦。
  可仅仅是想象失去工作的场景,都会让许虹痛苦不堪,时时刻刻的焦虑困扰着许虹,也牵扯着乔珝的内心世界。
  “老东西,怎么这么不省心,让他不要打瞌睡,天天靠着轮椅打瞌睡……”病房里是许虹自言自语的低骂声,乔珝不想推门,也不愿推门进去,不想面对,也无法面对。
  乔则彦要是卧床太久,会有人照顾吗。
  许虹的焦虑症要是因此而发作,他又该怎么办。
  家里要是没有了收入,这日子该怎么走下去。
  问题接踵而至,无解,每一个问题都不愿意让步,循环往复,得不到答案,像他的人生,被困在这座小城中,无法得知外面的天地,无法挣脱身上的桎梏。
  能有什么办法,挣脱这样的人生,在僵局中,杀出一条血路。
  “骨科住院部在哪里?”县医院的电梯入口处,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乔珝难以置信地抬头,看见易潇正在不远处的人群中张望。
  “你……”明明应该先问对方为何要来,乔珝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明明心中百感交集,所有的纷扰汇聚于一点,拥挤在窄小的意识峡谷中,将要崩溃,却因那人张望的目光,在一瞬间,冰雪消融,阳光洒进了飘纱的窗棱。
  “小乔!”易潇一眼看见了靠在病房门口的乔珝,快步走了过来。
 
 
第30章 难道有不可告人的疾病吗
  “晚自习你不去了吗?”透进窗口的光束渐渐倾斜,澄澈的金色,逐渐变成暖色的橘黄,将长廊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天色将晚,易潇却没有丝毫要离开的意思。
  “不去了,没意思。”易潇摇摇头,走廊里路过的小姑娘,不住地回头去看窗边的两人。
  乔珝乐了:“那你平时上的有意思?”
  “嗯。”
  平时课桌的右边都有小乔。
  “让你妈妈回去休息吧,我在这边帮你。”易潇指了指病房内的许虹。
  “哈士奇不要喂了?”乔珝皱眉。
  “在宠物店,店里的小姑娘很喜欢它。”易潇打开手机,给乔珝看手机中的照片,易潇家的二哈蹲在宠物店的桌子上,耀武扬威,易潇继续说,“忙完这阵子,去我家玩吧,有些新的东西,可以给你看看。”
  “好。”
  总觉得没有那么疲倦了,是不是只要有人陪在身边,再打的困扰都能迎难而上。
  是,也不是。
  要看身侧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许虹有些犹豫,毕竟易潇是别人家的孩子,然而易潇一再坚持,乔珝也劝许虹回家休息,到了最后,易潇抖出了自己爸妈不管的事实,许虹的目光中闪耀着母性的光辉,嘱咐易潇日后多来自家做客后,就离开了县医院。
  乔则彦在药物的作用下依旧在沉睡,病房里的另一张床是空的,当夜色笼罩城市的那一瞬间,喧闹了整日的医院,逐渐宁静下来,走廊里不再是吵吵嚷嚷的人和哭闹的孩子,两人洗漱完毕,易潇抱着手机,靠在架子床边,一边照看自己的QQ农场,一边和乔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我爷爷今天的药水挂完了,今晚我们可以放心睡了。”病房的门已经关上,室内静悄悄的,灯光铺了一地,白日里消毒药水的气味已经淡去了很多。
  “刚好有个床。”易潇下床,把床上的杯子铺好。
  “舍身陪君子啊,易同学,以前咋没发现你这么贤惠呢。”乔珝打趣,“改天就把你嫁出去。”
  易潇做了个娇羞的手势:“我要求很高的。”
  “说吧,要什么样的,保证满意。”乔珝得意。
  “你这样的。”
  乔珝:“……没房没车没前途,你确定?”
  易潇掀开被子的一角:“大爷来啊~”
  “好,来!”乔珝冲上床,拿着枕头对着易潇就是一通狂砸。两个人在医院的架子床上滚来滚去,竟然没惊醒一边的乔则彦,等到两人都累了,就一人分了被子的一脚,靠在床边,玩起了手机自带的五子棋。
  “小乔,你这步怎么走的,走棋盘边上……”易潇的声音戛然而止,不知什么时候,乔珝手中的手机躺在了被子上,乔珝闭着眼睛,后背慢慢滑落下去,头靠在易潇的肩膀上睡着了。
  易潇放缓了呼吸,生怕惊动了沉睡的乔珝,从他的角度,能看到乔珝恬静的睡容,感受到对方清浅的呼吸,病房的门低响一声,由外向内推开,是病房的护士,在进行睡前最后的查房。
  小姑娘刚推门进来,就看见睡着的乔珝,和不敢移动的易潇,明显微微一怔。
  易潇冲她笑了笑,指了指门边灯的开关,向小护士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又挥手表示感谢,护士小姑娘会意,冲他点点头,按灭了病房里的灯。
  黑暗遮掩了视力,却让所有的细枝末节脱颖而出,易潇小心翼翼地挪动了半晌,把手机从乔珝的手中拿开,终于给乔珝摆了一个舒适的睡姿,终于在床上安心躺下的易潇舒服地叹了口气,然后发现自己的睡意全无。
  医院的病床是单人床,两个人睡的确有些拥挤,颈侧能感受到乔珝温润的呼吸,易潇想挪个位置,挪到一半,乔珝似乎感受到了床的晃动,极度不满地蹬了一脚被子,易潇立刻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算了,来都来了,就这么睡吧,易潇安慰自己。
  只是向来正常的身体,今天为什么有一些不听使唤,明明三月的天气并不炎热,易潇却觉得自己莫名有些焦躁。
  “我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疾病吗?”感受到自己身体的变化,易潇忍不住这样想。
  好在这样的感觉并未持续多久,当易潇的意识有些迷离之时,焦躁变成了清凉,易潇伸手试探,果然,自己的身上已经没有被子了。
  那一天,易潇终于想起了去年被乔珝抢走被子的恐惧。
  易潇试图扯回被子,乔珝感觉到动静,身体移动,这下连被角都没有留给易潇。
  行吧……
  易潇再次自我安慰,乔珝什么都好,也就抢个被子,不碍事不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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