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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你的小傻几已上线(近代现代)——痣鸽

时间:2019-08-06 15:02:33  作者:痣鸽
  他摁着手机上的按键,来回查看那寥寥几个号码,喃喃自语道:“这么神奇的呀。”
  然后将这件事又列为一件开心的事情。
  摩拳擦掌后,元幸对着纸条,准备将这上面的数字一个一个给输入进去时,一通电话打了进来。
  是一串陌生号码,看得元幸有些眼熟。
  接通电话,是市残连打来的电话,催促他赶快来办理二代残疾人证的。
  挂掉电话后元幸站起身来,跺了跺蹲麻的脚,坐在床上,从口袋里找出他随身携带的残疾人证。绿色的封皮带着烫金的字体依旧崭新,翻开后,里面是一张一寸照片,照片上的元幸稚气未脱,天上翘起的唇角还写满幸福。
  拍摄这张照片的时候,元幸还是十八岁的元幸。
  元幸看了几眼后就将证件收了回去,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日期,今天是12月23日,距离新的一年只剩下八天时间了。
  他居住的地方离市残联并不远,公交车只用半个小时就到了,甚至都不用换乘,元幸的工作也允许他在工作日人少的时候去办理证件。
  但市残联的电话从11月打到了12月,两度催促元幸,元幸就是一直拖到了年末。
  他其实不想承认,不想承认自己是个傻子的事实。
  人在智力衰减后总有一个混沌的思维,他似乎能意识到自己傻傻的,有时似乎又意识不到,他看到以前会念的字,心里头总有一个声音但却念不出来,但又不觉得哪里不正常。
  元幸总是觉得,自己努力地生活,努力地工作,就会和别人一样。所以他享受生活,享受工作,珍惜和客人之间的交流,帮忙点菜,拿玩偶陪着吃饭,倒酸梅汤送妙脆角,即使受欺负受委屈也不经常哭。
  似乎这样就能和正常人一样。
  但这个残疾人证却总是在提醒他,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元幸很少翻开他的残疾人证,除了最开始拿到的时候,今天破天荒地仔仔细细看了一回。
  他并不想去市残联,不想把自己暴露在外面,告诉外面自己是个残疾人,是个傻子,是个没有母亲的,自卑的小孩。
  此外,元幸不想去市残联的理由还有一个——
  就是没人陪着他一起去。
  大多数残疾人都是身体上的残疾,肢体上的残缺导致他们行动不便,一般都会有人陪着。智力残缺的话,就恨不得全家一起带出门。
  那种场面,元幸看一眼就羡慕得不行,对比之下,又会生出浓浓的难过自卑。
  但该去还是得去,毕竟凭借残疾人证,元幸每个月还能领到一点钱。
  他还是要努力地生活。
  思绪散去时,元幸有点不太舒服,但紧接着他瞟见了手边那个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忘性大的小孩马上被另一件事吸引了。
  他还要把那个人的手机号给存进去呢!
  元幸的唇角冲屏幕翘着,手指在键盘上一下一下地点着,摁下最后一个数字时,满满的幸福感和成就感悠然而生。
  存入电话号码后,接着是备注,然而元幸犯了愁。
  他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只记得似乎是姓……李?
  还是姓张?
  元幸捧着小手机蹲在床边,看看纸条上的电话再看看手机上的电话,苦苦思索也没想到那个人姓什么。
  元幸掰着手指头开始背百家姓,似乎想从百家姓里找到那个人的姓氏:“赵,赵钱孙李,周吴,吴,吴……”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回想着那个人,个子很高,长得很好看,眼睛会冲人笑,鼻子上有个小黑点,然后,然后帮自己剥了糖,揉了脑袋,很开心……
  他想着想着,突然
  元幸想着想着,灵光一现,然后低头在“联系人姓名”那栏输入——
  “开心”。
  毕竟这个人最近给自己带来了超级超级多的开心和快乐,用这个名字,似乎最适合不过了。
  元幸看着这个顶着“开心”二字的联系人,嘴角不自觉地就往上翘了翘。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秋秋气人吗?
  今天咕咕勤奋吗?
  今天元元可爱吗?
 
 
第十五章 
  次日,12月24日,周一工作日,同时也是平安夜。
  走出家门,街上的人虽然不多,但随处可见将而来的圣诞气息,有的店铺甚至放出了来年的元旦活动。
  元幸早上先去了一趟医院,补办一份智力残疾乙等的证明。
  医院不分工作日还是休息日,人一如既往地多,所有的队伍都排成长龙。
  元幸做完检测后,取报告的时间点很不幸地卡到了正午十二点,值班的医护人员起身准备出门去吃饭。
  一直等在一旁的元幸忙起身问:“那,那个,我的证明表,可以了吗?”
  “现在没办法出报告。”其中一人带着白色的口罩说,“您等下午再来拿吧。”
  元幸无法,只好坐在医院廊间的椅子上等待,百无聊赖的他转着头四处张望。
  医院的走廊很长,每一边都有数扇打开的门,面色焦急的人们拿着一张张检验报告,进进出出,似乎每个人都在为生活和生命而忙碌。
  突然,他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一声,元幸揉揉了揉肚皮,打算去买点吃的来。
  医院周边有许多卖食物的小摊贩,冬天了还有卖冰糖葫芦的,元幸看着一个炸肉饼的摊子,口水咽了好几遭,最后还是去买了个巨大无比的烤红薯。
  既能填饱肚子又能暖手,还便宜,元幸这么想着,抱着红薯回了医院。
  刚到医院,红薯还没揭开外皮,元幸就拿到了自己的检测报告,无奈之下他只好把红薯又放回了口袋里,转公交车去市残联。
  医院是个奇妙的地方,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人们在这里见到了出生,见到了成长,而立,病痛和死亡,人情百态似乎把这里当成了一个舞台,日日都在演绎人的一生。
  如果说,一个人来医院走一趟,就能觉得自己能长到这个岁数已经很幸运了的话。
  那么来市残联一趟,或许就会觉得自己的生活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不满的了。
  元幸本以为工作日的市残联人不会很多,这样他就不必用艳羡的眼光看着别人。
  没想到大家似乎都赶在年末,更换证件的人比以往要多的多,同样,陪同前来的家属也很多,一个个搀着扶着,眼睛里满是关心。
  元幸捏着口袋里烤红薯,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之前拖延的时间。
  可惜他是不能未卜先知,知道哪天人少哪天人多,而且世上也没有后悔药卖。
  大约是市残联料到月末会有很多人来办理证件,门口和厅内安排了不少志愿者来帮助接引这些残疾人,这让本就拥挤的大厅更挤了。
  志愿者大多是附近的大学生,和元幸年纪相仿,衣着亮丽,身上佩戴着印有“京城市残联志愿者”字样的绶带,面带笑容,耐心引导着来办理证件的人。
  元幸因为是智力残疾,所以他不开口的话是看不出来的。志愿者们见他长得一副乖巧听话的模样,自然也没把他往残疾人那边想,同样的,元幸这边也就没有来引导他的志愿者。
  元幸现在看着眼前的人头攒动,攥紧了手。
  内心深处那个小男孩高喊着元幸,元幸,我们走吧,我们不要这里呆了,这里的人太多了,他们有的幸福太多了,你什么都没有,我们一起走吧。
  元幸的心跳声在胸腔内回荡着,一瞬间他仿佛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只有心里头的呐喊和心跳回响。
  然后他硬着头皮,踩在心理崩溃的边缘,一步一步找到更换证件的窗口,排在队伍末尾。
  听着周围人互相交谈的声音,元幸低头看地上正方形的地板砖,数着数,一块一块往前挪,等数到头的时候,也排到了他。
  “您好。”窗口内的工作人员脸上没什么表情,“来更换二代证件?”
  “嗯。”元幸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有些木讷地点了点头,把手里的材料和自己的残疾人证一股脑地放在大理石的台面上。
  他似乎还没缓过来,脑袋晕晕的,手也一直在颤抖,攥紧了都没用。
  工作人员见惯了由家人陪同而来的残疾人,此时看到一个人来的小孩还诧异了,不由得多看了几眼,翻看到他是智力残疾后,心里头还唏嘘了几下。
  但这份唏嘘并没有让这名工作人员变得耐心,近几日他一直重复着一样的无聊工作,见到的大多是残疾人与陪同来的家人,对方要不然什么都不知道需要他额外讲解,不然问东问西叨得他头痛。
  “这个填一下。”对方递给元幸一张表格,紧接着从小窗口里扔出一支笔,“填完了再给我一张一寸照片,速度快一点,后面人还多。”
  这边工作人员催促着,那边市残联的门一开一合,进来两个人,个高的那个推着一个轮椅,轮椅上坐着个少年,满身矜贵。
  令秋迟手里拿着个酥皮的抹茶馅泡芙,坐在轮椅上小口咬着,甜腻的味道冲进王愆旸的鼻腔,加之眼前这密密麻麻的人,直让王愆旸觉得头疼。
  “人怎么这么多……”令秋迟紧紧抓着包着泡芙的纸袋,小声嘟囔,“早知道就早来了。”
  他其实也不喜欢来这里,所以一定要王愆旸陪着来。
  虽然这里残疾人占据多数,但令秋迟还是受不了这种眼神,这种在你身上转来转去的目光,好像是在看你身上缺了哪块一样,坦然得仿佛像是在早晨问好。
  令秋迟捏紧了纸袋,难得地没有冲着王愆旸大喊大叫:“哥,第四个窗口,我们去那边排吧。”
  王愆旸淡声应了一句,刚站到队尾,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不同于以往乖巧的软糯,反而带几分急躁。
  “这,这个我是不太懂,但是……”
  闻声,他疑惑地声音穿出来的地方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一个同样熟悉的小身影,乖巧坐在一个高高的椅子上,脚下还是那双白色的板鞋。
  看到这一幕,王愆旸的眼睛睁大了一些。
  一瞬间,先前所有的疑问被一一解答,答案就在眼前。
  而同时间,王愆旸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一双小手抓住,然后被这双白净的手揪了起来,一跳一跳地疼。
  王愆旸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小身影,那边似乎起了争执,看不到小店员的表情,只能看到工作人员不耐烦的表情。
  “秋迟,你先自己呆一下。”王愆旸也没想自己说出这句话后的后果,径直就朝前面走去。
  元幸那边的确是起了争执,不过是他单方面的,工作人员只是因为听不懂他断断续续的话。
  表格上有一栏是“曾用名”,元幸在这儿犯了愁。
  元幸在老家的时候有一个名字叫“元星”,小星星的星。
  这个名字其实是他刚出生时家里给起的,没有任何含义,只是单纯地觉得起个赖名好养活。但是在上户口的时候,录入信息的人打错了字,就变成了“元幸”,幸运的幸。
  听起来似乎是老天爷想让他过的幸福一些。
  但元幸烧坏脑子后,记忆也模糊了大半,于是想着这个应该是自己的曾用名,便填了上去。
  工作人员收表格时候看到了,于是提了一嘴让元幸确定一下是不是真的有曾用名,不要瞎写。
  这就让元幸更犯愁了,他想向工作人员解释一下这个名字的由来,但对方却十分不耐烦,然后元幸就急了。
  紧接着,听到声音的王愆旸就来了。
  小店员似乎还没有发现自己,王愆旸站在他身后,居高临下地朝桌面上的表格瞄着。曾用名那栏,歪歪扭扭的“元星”二字率先映入眼帘。
  下意识地,王愆旸在心中想,小星星啊。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可以喊小星星惹!
 
 
第十六章 
  元幸似乎还没有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个人,依旧同残联的工作人员解释自己这个名字的由来,想让对方帮忙判断一下。
  “就是,就是这个名字,之前在老家,奶,奶奶这么喊我,但是我叫元幸……”元幸手脚并用比划着,满脸焦急。
  然而工作人员听不懂他断断续续且弯弯绕绕的话,并且一脸不耐烦地对他说:“您自己要搞清楚了,我这边无法帮您判断,如果出了什么事情的话需要您自己承担责任。”
  元幸一听这话,内心更乱了,委屈和无助似乎想要攀爬至眼角。
  本身他就很抗拒一个人来更换证件,从踏入大厅内到现在,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心神,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东西强撑着他和对方解释这个名字的由来。
  心里头的那个七八岁的小孩一直在大喊大叫,喊着离开,叫着自己太不幸福了,像极了最开始那个混混沌沌的元幸。
  口袋里的烤红薯逐渐变得冰凉,元幸再也无法汲取温暖时,头顶响起好听又熟悉的声音。
  瞳孔骤然一缩,元幸猛地回头看过去,围巾下摆的流苏划出一道弧线。
  是“开心”来了。
  王愆旸在元幸身后站了没多久,时间虽不长,但也够他把元幸的申请表和智力残疾检测报告给看个遍。
  表格上面的字迹看起来稚气未脱,但有的地方似乎又有书法一样的顿笔运笔。
  姓名栏写着“元幸”,是幸福的幸,但不管从哪个方面看,这个小孩过的都不幸福。
  籍贯地址写着南方的一个小村庄,王愆旸没见过这个地名,差点连其中的生僻字都不认得。
  出生日期是1997年6月1日,是个六一儿童节出生的小朋友,看起来是个充满幸福和童真的节日,但意外地和他如今的命运相连。
  除了基本信息外,王愆旸还看到了元幸的检测报告,上面有导致他智力残疾的论述,元幸自己亲笔写下的。
  十八岁高考结束后,高烧不退……
  王愆旸看着元幸仰起的小脸,看着他马上就要红色满溢的眼眶,悄悄在心里头叹了口气。
  这个世界真的是太不公平了。
  元幸很是意外,情绪有些激动,,没说出完整的话:“你,你怎么……”
  王愆旸冲他微微笑了一下,转而问窗口内的工作人员:“发生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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